沉默。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等你考虑一万年。”木枕溪看看手机时间,“说好的吃早餐估计是吃不成了,你再不说,我就要被扣工资了,扣工资不要紧,但我每晚上班多久,就要晚下班多久,希望你不会让我熬通宵。”
肖瑾空着的那只手搓了搓自己裤子的布料,眉头轻拧。
木枕溪耐心地等待,期间手一直握着肖瑾的手,希望她能从自己这里汲取到一点力量。
半晌,肖瑾低垂着头,妥协地出声道:“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资格。”
她是这场感情里最初的“背叛者”,即便这不出自她所愿。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包括前十年,都是她自食其果。比起来木枕溪受过的苦难,她衣食无忧,朋友环绕,接受着最顶尖的教育,她只是失去了一个爱人,这不值一提。她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还不够,她应该再痛苦一点,才能和木枕溪两相抵消。
她有什么资格患得患失呢?就算是木枕溪现在说后悔了,她不要和自己定什么协议了,她拍拍屁股想走了,肖瑾只会接受现实,然后退回到她应该在的位置,从此再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会不甘心吗?
会,但在她心里那点不甘心微不足道,掀不起一丝波澜。
“肖瑾。”木枕溪望着她低垂的眼睑,她感觉着手里握着的那只手在轻微地颤抖,低声唤她。
“……”
“肖瑾。”木枕溪提高了音量。
肖瑾抬了头,可依旧不敢看她。
木枕溪说:“看着我。”
肖瑾和她对视,眼睛里很平静,平静到如一潭死水。
木枕溪很疑惑,那么炽热的爱和这样冷寂的冰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眼睛里。再之后是难以自抑的悲伤,这个人竟然是她的肖瑾。
她咬了咬牙,把方才想好的台词说了下去:“我对你很失望。”
肖瑾眼睛里开始出现情绪,她哑然了好一会儿,低声说:“对不起。”
木枕溪哽了哽喉咙,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也不要你这么卑微,你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你自己还陷在里面,你知道吗?”
肖瑾否认:“我没有。”
木枕溪说:“你怎么没有?你凭什么说没有资格?就因为你以前先甩了我吗,那我还说第一次吵架是因为我先说不想学习了呢,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摔卷子。”
肖瑾一噎,认真地纠正她:“话不能这么说。”
木枕溪偏要说,还要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凭什么道理都在你那边?就因为你念的书比我多吗?还是因为你成绩比我好?从以前到现在,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就一直是你主导的,凭什么?!你说没资格就没资格,你问过我了吗?!”
肖瑾从未见过她如此高超的胡搅蛮缠的本事,登时语塞了几秒,才道:“和念书、成绩有什么关系?我有不让你主导吗?是你自己要依靠我的。”她顿了顿,觉得翻旧账的习惯不好,便换了个切入口,心平气和地说,“现在的关系哪里是我主导的,不是你吗?你说和就和,你说分就分,这还不够?”
“不够!”木枕溪吼了一声,“谈恋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吗?你就是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我身上,你要真觉得是我要和就和,那你别勾引我啊!”
肖瑾惊了:“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木枕溪说:“你主动加我微信,主动去咖啡厅偶遇我,你还、你还故意发洗澡的照片给我!”
肖瑾皱眉:“你不是说你没看到吗?”
木枕溪大声说:“我看到了骗你说没看到不行吗?!”
……行。
肖瑾无言以对。
木枕溪冷哼道:“反正你勾引我了,你就是想勾引到我跟你复合,什么想分就分,你天天在我面前刷好感度,哪里是让我想分就分的态度!”
肖瑾被她阴阳怪气的态度激起了怒火,克制地道:“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再分手,这有错吗?”
木枕溪无所谓地耸肩:“没错啊,那你凭什么说没资格说害怕。你觉得你没资格是不是,好,我现在就和你分手,反正协议还没签,签了也能毁约,连违约金都没有。”
肖瑾瞪她:“你敢?!”
木枕溪往沙发里舒展了躯体,轻蔑地笑了笑:“我为什么不敢?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段感情我说了算,我说和就和,说分就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没对你动过真感情。先前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很新奇,很有意思,我就玩一玩,等我哪天觉得腻了,就一脚踹了你,以报你当时甩我之仇,既然现在你都这么说了,我良心发现,决定现在就甩了你,免得你以后更惨。”
木枕溪觉得自己演技真的太好了,因为肖瑾快被她给说哭了。
木枕溪还想说点别的,但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也要哭了,于是只得一指门口,面色冷然道:“你自己走吧,留点体面。”
说完便冷漠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