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名片抽出来——
“怡心少儿艺术学校,美术老师,李笠。”
紧接着,是李笠的电话号码和微信,还有这间学校的地址。
刚才夏勉下楼时,听到李笠说自己在中学当美术老师,名片上的这份工作估计是他的兼职。
看着那行熟悉的地址,夏勉愣了一瞬。
如果名片没有作假的话,李笠兼职的公司与夏勉的公司仅有一街之隔,彼此的商业与交通互相交融,步行时间仅在十分钟之内。
夏勉皱了皱眉,喉咙越发痒得难耐。
他放下名片,拿烟点火,泄愤似的将李笠亲手卷的烟送到了嘴边。
烟气吸入,口感比成品烟干涩一些,却比成品烟更加浓郁醇厚,想必尼古丁含量和焦油量都不低。夏勉很少吸烟,但每次吸烟都会深深入肺,这支烟过喉时稍有刺喉感,入肺后顺滑很多,再用鼻腔吐烟,一丝明显的苦味充满了口腔,继而转变为后劲十足的甘甜。
夏勉恍然。
难怪李笠会送他烟。这支烟的味道很像李笠的信息素,苦而回甘,怎么尝也尝不腻。
夜里,三十岁的夏勉梦到了十九岁的李笠。
那年夏勉十八岁,刚考上大学,选了憧憬已久的计算机专业。假期漫长,他将自己的台式机拆成分散的配件,大包小包地带来了母亲的别墅。
在这里,夏勉只和许莘的丈夫与继子相处了几天,他们就出国旅游了,留下夏勉与许莘独处。许莘和他没什么话聊,又忙着招待学生,夏勉就把台式机翻出来,选了一个清凉有雨的午后,将东西散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组装主机,以此打发时间。
“小勉——”
刚装到一半,许莘跑上楼敲响他的房门,“你出来一下,我的学生来了,你跟他打个招呼。”
夏勉扭头对门外说:“就来,等我半分钟”,再匆匆将手上的零件安置好,出门给房门上了锁,才跟着许莘下楼。
“锁什么呀,我又不会偷偷进去。你这样阿姨不好打扫了。”许莘有些无奈。
“我自己会收拾,您放心。”夏勉说。
他对母亲的学生没有一点兴趣。别墅里来了客人,他只会担心他们到处乱跑,闯进他的房间翻乱他的东西。
下楼后,客厅站着一个略显局促的学生,他就是李笠。那年他大一升大二,又是今年来别墅暂住的学生中最先来的,以前没有经验,在别墅也没有学长学姐接应,难免有些不安。
“站着做什么,快坐下。”许莘亲切地招呼道。
李笠拘谨地喊了声“许老师好”,才在附近的沙发坐下。他好奇又胆怯地望了望夏勉,双眼瞪圆,竟盯住他看了好一会。
“哎呀,你进门没有换鞋啊?”许莘低头,看到了李笠那双洗得发黄的帆布鞋。
李笠瞬间涨红脸,缩了缩脚,无处遮掩这双鞋,只能磕巴地解释道:“我不知道哪里有可以换的拖鞋,但是我进来前擦过鞋底了……”
许莘安抚地笑了笑:“我不是怪你,你看,你裤脚都湿了,鞋子肯定也湿透了。我刚刚看你拖行李敲门的时候就想说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打出租车过来,这里离公交站点好远的,你还搭公交车,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夏勉低头看,李笠的裤脚果然湿了,想必那双帆布鞋也进了水。再看他走过的地方,确实没有脏污的脚印,只有几道浅浅的水迹。
夏勉知道母亲没有责怪李笠的意思,只是身为教师习惯性地唠叨罢了。但李笠却羞愧极了,脑袋深深低垂,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这样吧小勉,李笠刚来,对这里还不熟悉,你带他去卫生间教教他怎么用卫浴,让他洗个澡换身干衣服好吗?”许莘说。
夏勉暗叹一声,内心极不耐烦,却不想拒绝母亲:“好。”
他站起身,对李笠说:“走吧。”
李笠呆呆地抬头,傻看着他没动。
“跟他去吧。”许莘催促道,“先去拿换洗衣物,洗漱用品缺了什么就让小勉给你拿,不懂的就问他,没事的。”
李笠如梦初醒,低头收回目光,跟在夏勉身后去了卫生间。不知为何,那张因为窘迫而涨红的脸越发红得厉害了,不仅红透耳根,连脖子都泛上了粉色。
“……要用热水的话,先打开这个阀门。平时一楼卫生间没人用,都是用房里的,所以这个阀不常开。你要住一个假期的话,这次打开后就不需要关了。”夏勉带李笠进入卫生间,一边介绍着热水阀门,一边四处打量,看哪里还有不易察觉的细节要提醒李笠。
他也才来这里不久,没有用过一楼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