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一边磕头,一边哭道:“老太太,别让我出去。我再不敢了!老太太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只别让我出去。就让我做一个使洒扫的小丫头也使得,只在这府里就成。”
贾母冷笑道:“留在这府里,不就养一个家贼嘛。我可是不敢的了。还是跟你母亲回家去吧。念在你服侍了我一场的份上,往日里赏赐的东西,你也可以一并带走。你这就去收拾收拾了,出去了吧。”
便叫来一个婆子,叫她去把珐琅的母亲叫进来,领了珐琅出去。
其他的丫头们在屋外也隐约听到了些事情的原委,只是不敢说,此时见要撵了珐琅出去,也不敢求情,只悄悄地做事,却也物伤其类,各自黯然神伤,悄悄抹泪罢了。
珐琅见贾母主意已定,万难挽回,心中绝望。思前想后,无路可走,打定了主意,便站起身来,向贾母道:“老太太这十几年疼我,我心里也是明白的,也一直感激,只想长长久久的服侍老太太一辈子。只是如今自己做错了事,丢了老太太的脸,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不怪别人。老太太,珐琅这就去了。只望老太太以后不要以我为念,好好的享享福,长命百岁吧。”
说完,一头便撞向了门柱。顿时头破血流,昏晕于地。
贾母心里也慌了,忙叫人请大夫,一面叫人把珐琅抬到下处。然后,坐在自己房中,一面懊悔,一面烦恼。
一时王夫人、李纨和元春等都来了。陪着贾母说话,让她宽心。
王夫人带着李纨走到后面,叫来几个丫头婆子,悄悄打听是怎么回事。大夫也来了,诊了脉,包扎了,向王夫人等禀明了伤势病情,命倒也无碍,只是头上受了震荡,需要静养几日才好。另还有一件异事,也禀明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了,心中纳罕。只是珐琅还没清醒,不能问话,只得先到前头,陪贾母等说了一会儿话。
贾母道:“珐琅这孩子也太刚烈了些。几天前她把我一件东西放失了手,找不见了,我不过就是说了她几句,她还顶嘴,我一时生气就让她母亲领她下去住几天,过几日也就叫上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知她就这样气大,做出这样的事来。”
王熙凤笑道:“珐琅姐姐不过也就是小孩子脾气,就如在老太太面前撒撒娇而已,哪里就气大了。这府里,谁敢给老太太气受?若她真有气,哪也只是她自己糊涂罢了,老太太也用不着跟这种糊涂人生气。”
大家说了一回话,王熙凤便说了一个笑话儿,逗贾母笑了一笑,才好了。
一个小丫头来说,珐琅姐姐醒了。
王夫人带了李纨便过去,屏了下人,细细地询问了珐琅诸多问题。珐琅起初不愿开口,禁不住王夫人恩威并施,阐明厉害,只得含羞忍耻,说出了真情。
原来大夫向王夫人禀明的事就是珐琅身怀有孕。王夫人讯问她也是为这事,要她说清楚谁是这孩子的爹,怎么样在府里做出这丑事的。
珐琅告诉王夫人,这肚里的孩子不是别人的,是大老爷贾赦的。
去年六月里,贾赦到贾母屋里请安,刚巧贾母正犯困睡着了,贾赦不敢惊动,便出来了。到了外屋,珐琅正低着头绣鞋面子,贾赦见珐琅一截白腻的脖子露在外面,唇不画而红,眉不描而翠,再加上十指尖尖,有若葱管,别有一番动人的神韵,那心中便生出一股垂涎之意来。假借了自己屋里刚好新进了几样上贡的新茶,要给老太太尝尝,让珐琅随了他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