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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酷暑。
夏天的日子格外难熬,即便是富察青和身边头等份例的女,也不可能天天待在放了冰盆的屋里。毕竟已有几十年养尊处优,魏宓容绕过假山,脸上始终难掩疲倦之色。
“宓容,你去哪儿?”刚准备出门,就听见一声唤,魏宓容一转身,就见苏意俏生生地捧着针线笸箩走出屋子,手盖在额头挡一挡阳光,“这么热的天儿。”
魏宓容便道:“主子吩咐我去御药房取些东西。”
苏意笑出一排贝齿:“好宓容,一会儿有空来帮帮我?宁公主那儿的针线主子点了名儿要我做,我可愁死了。”
魏宓容不禁发笑:“既点了名让你做,我的混进去就是鱼目混珠了不是?”
“什么呀,有我自己的活计呢,罢了罢了,你回来再说。”苏意声音清亮亮的,一转身进了屋里。魏宓容为之轻皱了皱眉,转身出了长春。
进夏以后,她在长春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毕竟她算是各人眼里挂过号的,却又忽而没了声息。那日和富察青和的谈话并未流出,众人猜测来去,不过两个缘由,乾隆看不上眼,富察青和看不过去。不管是什么,她曾经攒下的好人缘都为之一散,里的女或嫉妒,或忌讳,差不多都避着她,观望她什么时候彻底被富察青和抛弃。
也不是没有贴身的人了,譬如静龄那个直肠子的,喜雯那个心思少的,又如,苏意。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苏意并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因而对着苏意,她总是提防三分。
众人都见到她渐渐清瘦下来,有人猜测她是苦夏,有人猜测她是失落,只有她自己知道,富察青和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而最让她吊心的,是绥敏。她最后传给自己的消息,还是尹冬上位那一天,上头只有四个字,投桃报李。之后再无音讯。不管她怎么传递消息,怎么在消息中试探,她都拒不肯回,而随着尹常在的越发隆宠,她就像销声匿迹一般,门也不出,眼看着宁楚格进了,她难不成要更低调些?
那也不该是和她。
心里各种猜测层出不穷,耐着子往御药房去,说的也巧,她才绕过长长的巷弄,就看见一个人。
乌丹。
这条巷弄偏僻,前后无人,虽容易隔墙有耳。若是平时,魏宓容是不会放纵自己的,可近日富察青和不再盯着她,她着实要冒一回险。心里这主意一动,魏宓容就使个眼色把拉乌丹道隐蔽地方。魏宓容从来是相见不相问,乌丹猛地被这么一拉,顿时一惊,急匆匆地问:“可是有什么急事?”
幸好她还记得压低声响,语不传六耳。魏宓容刚想说些什么,一眼瞧见乌丹手里的药包,不觉一怔:“娘娘病了?”
乌丹脸上有些担忧:“主子苦夏,茶饭甚少,许是勾了旧疾。”
魏宓容有些不赞同地皱眉:“如今承乾在御药房和太医院也没什么贴心人,这药……”话到此时一顿,魏宓容忽而停下了,眼里漏出一丝惊异。乌丹正提防有没有人来,并没看着,只当她担忧:“我亲自去御药房取的,主子虽不同药理,可药材长什么还清楚,对着方子比照,都是在里自己煎的。”
魏宓容脸上的焦色已收了,闻言停顿了片刻,才斯文地一笑:“那便好。”
她已发现自己相差了。许是太长久地相处,她差点忘了,她们并非朋友。就如她永不可能相信绥敏,亦永不可能将绥敏当成贴心人,她几乎忘了,绥敏要是被暗算了,没得生育,对她才好。
想来,绥敏亦是如是。还是那四个字,投桃报李,不过是礼尚往来。
追问的心思立刻就淡了,魏宓容暗自嘲笑自己了一声,出荷包放进乌丹手里,问时已没了急躁,反而是带些试探:“娘娘没消息给我?”
乌丹警觉地瞄她一眼,抿紧了唇:“并没有。”
魏宓容心里已知道了,就不再问:“我知道了,请转禀娘娘,多保重身子。”
乌丹冲她点点头,转身欲走。魏宓容又想起什么,一把拉住她:“还有件事。”
见乌丹疑惑,魏宓容思索了一会儿,确定地道:“请告诉娘娘,婉有变。”
乌丹不懂,只应了。魏宓容才把对方的荷包别在腰间,一下台阶,就听到不远转角处传来轻轻的声响。乌丹和魏宓容都是神色一变,魏宓容更快些,几步追到了巷边往外一瞧,又是一愣。
并没有人。乌丹也凑了上来,松了口气。这一带偏僻,虫鸟不少。乌丹补了一句:“你小心。”见她笑着,就匆匆离去。
而魏宓容并没有走,直到乌丹消失了,她才蹲下身,看着方才的位置。一丛细草蔫着,隐约是个鞋印模样。魏宓容眯起了眼,方才,确实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