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柳卿倒是想错了,方熙锦不止是想见她,还找上门来见她了。
待闲杂人等退了出去,柳卿才笑语晏晏的道:“学生原本还打算等过几天再去先生府上道贺,先生怎么就过来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熙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全京城的人来道贺都有理由,你这个举荐的人怎么说都应该是我上门来道谢才是。”
原来是知道了啊,怪不得有那么点兴师问罪的味道,柳卿轻咳了两声,“先生这不是寒碜学生么?”
想了想,自己是那即得利益的人,等了这么多年等来这个机会,要做点什么也不再是妄想,怎么说都是自己占大便宜,再说什么都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和自己学生置这种幼稚的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皇上和我说过了,是你举荐的我,当然,皇上也告诉了我,这开科取士是你一手鼓捣出来的,叫我以后要是碰上什么问题就来和你商议,放心,皇上让我用命担保,这事不会从我嘴里传出去,他之所以告诉我是因为这事干系重大,皇上也不想到后面变了质,要是有你监督便歪不到哪里去。”
乍变的脸色好看了点,她还以为皇帝要不顾他们当初的约定了,她柳卿现在可经不起众世家的反扑。
“希及,以后你也不用拘泥于我们的关系,有什么想说的便说,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够格做你先生了,以你的才华哪里还需要先生的指引。”
“我也就偏爱些杂学,真要论那些正正经经的学问,方先生,相信我,普通一个学子都比我强,所以,我绝不会去考科举的,免得太丢人。”
方熙锦当他是自谦,摇头笑了笑,“若是多学些杂学便能有你这脑子,我都愿意去学了。希及,皇上让我自主下面的考官,你怎么想?有没有可举荐的人?”
“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认识的人不多,就认识的那几个还全是出自世家,哪适合为考官,我记得政令上是说今年只是试行,只在靠近京城的几个府城设考点,偏远地方的传递消息慢,等他们知道科考都已经结束了,这些个地方完全不用担心,但是离京城不远不近的府城肯定会收到消息,这样一个机会肯定很多人都不会放过,到时候只怕会有一场大乱,我当时上的条陈上应该有写明,应考的人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参加,不知为何皇上没有把这条写上,先生面圣的时候不妨问问。”
方熙锦知道这话不是恐吓,老百姓中有识之士不少,有机会做学问的学子更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这通政令不知道让多少人在做着翻身的美梦。
“我记下了,明天便去见皇上,考官的事呢,一点想法都没有?”
看他还是揪着这事不放,柳卿无奈的把扇子扒出来扇了扇,“先生,说实话,我不想手这方面的事,第一,我不在朝,没这资格,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第二,我不想给自己招麻烦,现在我就已经够打眼的了。”
“皇上其实也是这意思,他说你挺有识人之明,他不会怪你逾越,以我看他是恨不得你手才好,你不用顾及我……”
知道方熙锦心里在想什么,柳卿赶紧摇手,“先生,您就饶了我吧,要是我愿意理会这些事,还不如干脆入朝得了,好歹也明正言顺不是,我是真不想,以后您若是有什么事想问我,我言无不尽,但是有些事,希望你避免带到我面前来,比如考官这事,我是怎么都不会理会的。”
看他说得这么坚决,恨不得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才好,方熙锦哪能不知道自己这学生是真不愿意理会这些,“你啊,就是丢骨头出来给大家争,自己在一边看热闹,行了,这事不烦你,我慢慢琢磨人选。”
柳卿笑得脸上都快开了花,连连点头,“对对,这事不要找我。”
“那考题呢?这个也不行?”不挖点东西出来,方熙锦总觉得有点不甘心,这不是白来一趟吗?
考题的话,柳卿倒是有些想法,要说各朝的科考制度,最成熟的是明朝,但是对于明朝的八股文柳卿没有一点好感,那东西研究多了,人都能成老八股,她是一点也不觉得会做八股文的就会做官。
因为这是第一次试行,问题多是肯定的,有些方面她也没记得这么全,只能边旁观边一点点完善,最后再上一份条陈上去,也算是尽了心了。
这样的事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前人的经验,后人也得自己多动脑发挥,她相信这么大一个朝堂,不缺有识之士。
把自己对于科举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一开始方熙锦还只是听得认真,后来听得多了担心记不住,干脆叫人摆了笔墨一字一句的全记下来。
越听越觉得这科考可行,对提出这想法的柳卿也就越发的佩服,这时候,与其说方熙锦把柳卿当成了学生,不如说把她当成了先生,一坐一站之间,隐隐的,有点受教的味道。
方熙锦来时便已经是天黑时分,这一番研讨下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子时,一堆的丝帛记得密密麻麻,若不是全婶实在忍不住了,轻咳了两声提醒两位,两人还没打算停下来。
看了看时间,方熙锦有些汗颜,“已经这时辰了,怪不得管家娘子要给我脸色看,希及,今天就先到这吧,不耽搁你休息了。”
在全婶略带责备的眼光下,柳卿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她又忘了男女之防了,这不是有人记在心上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