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曦竟然避开她眼睛。

这动作使景颜心中一震，耳边司徒曦说出来的话没有起伏：“我们要结婚了，你的债务便是我的。”

景颜觉得自己浑浑噩噩

从司徒曦那里出来，天色已黑

找了一辆车坐上去，一路看窗。

看见梧桐树上的落绒飞蛾扑火似的扑到玻璃上，轻飘飘的撞过来，然后滑下去。掐表，整个过程只要1秒。

身心俱疲，却不想归，也无处归。

去逛书店。

书架很多，人很多，遍地是姿势各异的读书人。

出来时手里拎了一本陆文夫文集，一本王蒙文集，一本红楼梦魇，还有些杂七杂八。

也没有特别喜欢，只是看着看着就买了。出了书店，意兴阑珊。

从前有人同她说，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当你撑不住的时候，你可以随便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这里的人太多了，没有人有时间来注意你。你在街头走过或者跑过，大哭或者大笑，别人连围观都嫌浪费时间。

是，大城市，每一个人的脸都是灰蒙蒙的，千篇一律，适合在街头游荡。

口袋里有动静，景颜很茫然的看着手机又响又震动。任司徒曦的名字一遍遍闪烁着，急切而耐心，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那些地和股份，是我势在必得，但是，我之前并不知沈斌才是沈叔叔原名。”

眼前浮现司徒曦之前模样，明明占据强势地位，说话之间，却不自觉带出些微哀恳的气味，如果局外人在场，大概完全无法明白事情的本来面目。

可事情的本来面目，又是什么？

不过是司徒曦用这样看似霸道的方式，求取景颜的一个应承

是她已经低到尘埃里的哀求

无数言语涌到到喉头，景颜选不出一句话可以出口

要怎么回应，她不知道

忽然看到前面广场的空地中间摆了一架旋转木马，黑漆漆的晚上，十几匹白马，周身挂着闪闪的灯。背景音乐是类似八音盒发出的清脆旋律。几个女孩子一脸笑容坐在马上随音乐旋转

电光火石间仿若看到若干年前的自己，那样意气风发，那样神采飞扬，有那样干净热情的一双眼睛

我怎么就把自己活成这样

脑子里莫名其妙划过这句话

那天，很多人都看到

一个一秒前还神情安然的年轻女孩子，一刹那间，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哭的像个孩子

月上中天。

苏怡走进书房，就看见满地铺着的白盐似的月光。

司徒曦坐在月光里，听到动静，抬眼望她

苏怡沉默了许久，忽然低声问。“司徒，我想问你，她，是不是你一生中最爱的人，为了她，你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舍得？”

这个问题令司徒曦很意外，倘若是平常，她接下来的动作，一定是跳起来，把这个问题连同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一起扔进太平洋。

绑上一块大石头，下沉一万米再一万米。

可是这时刻太特别。

良久，她慢慢说，“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的人。”

这样寂静的夜里，月色无声。

司徒曦看到十年前的自己，站在雪地里，拉着一个人，神采飞扬。

“那个时候，我跟她还不熟，高中虽然是住校，但周末大多数人总是回家的，只有我会留在学校，她搬进来的第二个星期，周五晚上没有回家，周六早上才走，晚上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