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黑暗里,他睁着眼睛思考,李伯年能亏空那么大的数字不是一人能为,黑鹰山带出来的十几号人肯定有人手上不干净,放过一个李伯年就等于告诉大家,只要有杜云峰在,他们犯了天大的错也有人保,而自己是不能把小云峰怎么样的,这等于被别人抓了软肋。别人贪是小,这些人贪是蚀本。思来想去,必须杀一儆百。
这么做没错,也只能这样做,他翻了个身,下定主意,不再犹豫。
第二天一切如常,只是杜云峰不在,周澜独自吃早饭。黑四儿说大哥一早就去监督新兵训练去了。黑四儿问要不要叫他回来。周澜皱皱眉头,表示不用:“妇人之仁”,伸手用碟子将剩下的j-i蛋和面包片盖好。
下午,今信又打来电话,约周澜和杜云峰出来吃饭。周澜说杜云峰不在,他自己带着支票去。电话那边求之不得,痛快地约好了地点。
相约的地点是一家日式餐厅,黑四儿在门口车里等着。
一蹭鞋跟,周澜在门口脱了鞋子,在和服女侍者的引领下进了雅间,今信雅晴与山下照男已经在等候,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周先生,请坐。”今信并未使用团长这个称呼,而是一如从前的称呼对方。
榻榻米上三个矮腿小桌,桌上清酒日料,今信中规中矩的跪坐,伸出手臂,礼貌的邀请。
周澜笑笑:“今信先生见笑了,我不习惯你们那个坐法”说完自顾自的坐下,和坐炕似的盘腿。今信笑着说随意,山下照男则落座一旁。
这一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分成,所以周澜直奔主题,将一张支票掏出来,欠身递给对方:“金城银行的。”
金城银行是日资银行,在满洲国,周澜要走大笔的款子,只能通过这家银行。
今信接过支票也不看数字,他的目光始终也没离开周澜,随手将支票转交给山下,对方毕恭毕敬的接了,规规整整的收好,也没有可以查看数额。
周澜有些意外,但并未有明显的表现,只是淡淡的说:“今信先生倒是信得过我。”
食物不堪美味,周澜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喝茶一样慢慢的喝着酒。同时听着今信的高谈阔论,对方不讲军国大家,只评笔墨丹青,且见解独到,也谈一些他年轻时去欧洲的游历见闻,让周澜很是受用。不知不觉酒就下去不少。
山下是个很少话的青年,总是不苟言笑的沉默,此时却忽然提议歌舞祝酒。
拍拍手,几个和服白袜的艺妓碎着步子款款而进,乐师坐在角落,乐声一起,年轻的艺伎们熟稔的展开丝绸小扇,欲遮还露的掩住半边面孔,屈腿扭腰缓慢的跳了起来。
舞步伴随着歌声,翩翩扭转间少女们露出光洁的小腿,在三个桌子之间的一片小天地舞得妖艳娇羞,又暗带风s_ao。
三名艺妓,年龄从少女到美妇,环肥燕瘦,各有韵味。
一曲完毕,三人礼貌鼓掌,几个艺伎分别来到各人身旁,乖巧的往酒杯里续酒,低眉顺眼的举杯劝酒。气氛随和,又加了女孩子的笑声,周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美酒佳人,气氛友好。
山下照男接过酒杯的同时,一只手去揽了艺伎的腰,凑近了闻了闻和服脖领,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笑声,那个艺伎将酒杯推到山下唇边,抵挡了对方借酒装疯的s_ao扰。
“山下君,不要欺负女孩子。”今信侧头说道,不是训斥,而是说笑的语气。
山下放开手,临了在那艺伎屁股上摸了一把,拍了一巴掌示意对方出去。
艺伎们面带微笑鞠躬退了出去。
“周先生觉得这歌舞如何?”今信发问。
周澜想了想,说道:“太悲了,是个哭的调子,我欣赏不了贵。”
“可女孩子们真是美貌呢,周先生青年才俊,定然爱江山也爱美人啊,觉得那三个哪个比较好?”今信继续说。
周澜又想了想:“没太留意。”
今信在一定意义上是周澜的救命恩人,又总是有求必应,这使得周澜的防备不断降低,也不介意与对方花点时间闲扯。
二人的话题逐渐多起来,一来二去说到鸦片生意,周澜眉头轻微皱了一下,这没有逃过今信的眼睛,一再追问,周澜便简单的讲了不顺心的事。
当他得知周澜对内鬼处理比较棘手时,他关切的问道:“周先生如果不方便,可以由我代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