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坚强，平静地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财产都给了她和那未出生的孩子，而他便整天地躲在小租屋里酗酒。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没有用的男人，不怪别人鄙夷他，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可他又备感孤独，所以才会在家人的召唤下，灰溜溜地回了国。

那时他想到了小崽子，这个与他有血缘的孩子。

此时秦木舟背着他，蹋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两边像胶卷一般展示着他的人生片段，而他们像是在画廊一般，走在一个长廊上。

“你知道吗？就像快进一般，我刚刚经历了我人生中最糟糕的那些片段，这是噩梦，醒不来的噩梦。还好你来了。可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没准和我一样，也在经历噩梦。你的噩梦里，应该有在穆家大门的那一段……”穆城睿停顿了一会，又说，“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想到了自己。我很怕自己的命运在你身上重演，才会用那种方式对你。”

随后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在国外混得并不如意，表面上风光无限，私底下却是这副模样。幸好有朱利安，可惜我辜负了她。然后我经历了我人生最为黑暗的时期，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那时我竟然想过死。可我一想到死后要面对那个并不怎么喜欢我的妈妈，我就放弃了。随后我想到你。

“妈妈有句话说错了，孩子的身上虽然有一半流有仇人的血，但还有另一半，是她自己啊。做父母再怎么糟糕，也改变不了孩子和他们是这个世界上血缘最近的人，最亲的人。怎么有人傻地把孩子往外推呢。

“所以我回来弥补，可你好像并不领情。不过万事开头难，我相信你迟早会明白我的。因为要知道这世上我们是最亲最亲的人了。”

穆城睿慢慢絮叨着，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秦木舟又走了一会，确定对方睡过去以后，挥刀破开了四周，所有关于人生的片段都如同雪花一般地破碎。现实世界里，还是成片成片的白色小花。偶尔有七色的彩蝶在空中飞舞，它停歇在一朵白花上。刚开始两片翅膀一张一合，但很快便不动了，整个翅膀铺在地上，变成了一片七彩大地。

“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张言良问。

秦木舟没有回答他，只是把穆城睿从背上轻轻放在花丛上。穆城睿虽然从幻境中出来，可脸上尤带泪痕。秦木舟把他的手放到胸前，轻轻为他擦拭眼泪。

“去这么久，是为了看他的记忆。怎么，看到你想看的了。”秦木舟不响，只是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张睡颜。

张言良胸中升起了一丝妒意，故意用怜悯的姿态说：“在这点上我还真是挺可怜这家伙的。在你面前，他估计算是□□了。我说你就不怕他知道后，会生气不理你吗？”

“他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说。”秦木舟终于有了回应，也不去理睬对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完后便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他们三人，问，“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