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杨刚想问他是不是喝傻了,叶朗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噌”地打亮了,吓得他一激灵酒醒,立马逃出了家门。
他回身吼道:“这不是闹着玩啊!”
叶朗不知犯了哪门子邪,居然举着打火机追了上来,霍杨见状,连电梯都来不及搭乘,扭头就冲下了楼梯。
他家在六楼,两人一追一赶都往下狂奔着,狼嚎怪叫,声控灯亮了满楼。也亏的是大年三十,二楼那个怪脾气老头居然没有开门碰瓷,就这么放任他俩跑到了楼底。
霍杨抡着鞭炮一转身,作势要拿条“混天绫”去抽他,“吃我一鞭!”
叶朗在笑,记忆里他从未如此放肆又快活地笑过,把他压在胸膛里那些情绪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霍杨上蹿下跳,跳进绿化带里,把鞭炮“啪”地甩在树上,“别笑了智障,过来点火!”
叶朗应声走过来,就着霍杨的手里的捻线点上火。霍杨立马飞身冲出绿化带,却没看到叶朗。他捂上耳朵,看到那小子正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一边不紧不慢地跨出绿化带,一边低头护住烟头点火。
“你他——”霍杨喊到一半,鞭炮的引线已经烧完了,巨响炸开的那一秒,他只来得及扑过去,伸手把叶朗往自己身边猛拽过来,拽得人脚底下都一趔趄。
他瞪着叶朗,在震得人鼓膜生疼的鞭炮声里吼道:“你傻啊不赶紧跑!抽个烟比命重要?非主流!”
叶朗叼着烟看了他一眼,似乎说了句什么,但被混乱给盖了过去,半个音也听不见。
他也不捂耳朵,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时不时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静静地盯着面前的鞭炮。刚才他有多疯,现在就有多专注地看着那挂简简单单的鞭炮,好像那不是一挂硝酸钾混合物,而是当真能驱邪避凶的吉祥之物,能吓退藏在暗影里的凶兽。
霍杨注视着他的侧脸,伸手捂住了他冻得发红的耳朵。
红纸像被寒风撕扯的残旗,在火光四溅里剧烈挣扎,四散飞舞。他们看着鞭炮在巨响里烧完,仿佛在等完一场灭世的爆炸。
初一初二就是走亲访友,不过霍杨家亲戚不多,也不恼人,大半时间是消停的。
小胖二炮都是老家在本地的土著,爸妈管得也不严,初三晚上的时候大家约了一桌饭。
地方是叶朗找的,简直天价,不过包间确实环境好饭菜香,四个人叫了两箱子啤酒,硬是吵闹出了十个人的气势。
二炮喝得最生猛,肚子里也没垫东西,这会儿上头上的最厉害。他看到叶朗举起手机,偷拍他的猴屁股脸,还一瞪眼,“我没醉!——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说话!都给我说话!陪我聊天!”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霍杨还坐在他旁边,只能大笑以保护自己耳膜,“哈哈哈哈哈!”
结果笑着笑着就成了真笑,差点没滚到桌子底下去。
小胖吃得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偶尔抬头喝口酒。这人看着无甚大才,祝酒词居然一套一套的。等到他带酒了,轻车熟路地站起身来,一举杯子,一抖肥肉,气势汹汹地吼道:“感情深不深?!”
“深!”
“那就不怕打吊针!”
说完一口干了。
他抄起酒瓶子,又倒满了一大杯,扯着比刚才更响的嗓音,小眼聚光,豪气干云,简直嚎出了“向我开炮”的气势。
“感情铁不铁?!”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都吼起来:“铁!”
“那就不怕胃出血!”
两箱子酒居然就这么喝空了。
有了小胖,霍杨本来就基本为零的带酒水平被打压得永世不得翻身。当他说出“一颗红心——向党走!”的时候,叶朗在一旁插科打诨:“一颗红心——猕猴桃。”
屋顶差点没给掀了。待到他们走的时候,服务员们还礼貌微笑着,提醒他们别落东西,霍杨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十分想问一句她们是不是戴了耳塞,居然就任由他们这么乱闹。
过个春节,好像全社会都在纵容着各种“低素质”行为一样。
饭店大厅里,小胖去问了前台刚才那顿饭多少钱,前台大叔挂着一脸和善的微笑,但就是不说,一句“这顿饭钱记在叶先生账上了你们去问他”,车轱辘话来回说。他当然不好去问叶朗,回头一瞅,那边几个人又没心没肺地闹上了,于是也撒手不管了,投身战场。
时间已晚,小胖和二炮两人打了车。就在他俩也准备离开的时候,走廊那边传来了一阵声势不输他们的吵嚷声,一大群活现眼的年轻男女拥了出来。霍杨神奇地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同样的昂贵饭店,同样的纨绔子弟,怎么想怎么像……
那群人也是锣鼓喧天的,有人笑嘻嘻地转着指尖上的车钥匙,故意显摆上面的车标。有人拿镜子整理自己的火鸡发型,还有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去哪个lub。里面有眼尖的发现了他们,一个姑娘尖叫了一声:“嗨!那个是叶少吗?我没看错吧——叶少!”
这一声顿时吸引过来众多视线。
这群人比霍杨上次看到的还妖魔,叶朗皱了皱眉,潦草一招手就算打招呼了,推着霍杨低声道:“快走,别把这些妖怪招过来。”
“哦,好好好……”霍杨刚转身,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压过众人,干脆利落地劈开了喧闹,并成功让整个厅堂都立时安静了一样。
叶朗应声回了头,不远处站着楚仲萧。她看也不看地推开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