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也想我进城吗？”苏宁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苏大壮的眼睛，等待着苏大壮的回话。

苏大壮撇开头，躲过苏宁的眼神，心虚小声道：“小二不是一直呆在家里，也没出过门，去城里头看看也好。要是不想去，爹~”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进来吃饭。”李氏打断苏大壮的话打着圆场笑道。

饭桌上摆着几盘大肉，王氏弄到猪肉只是简单的切块，放到锅里一炒，肥油都没炸出来，一坨坨看上去就油腻，但是对于饭桌上几个农家汉子来说，这一顿可是过年才有的待遇！苏大壮夹着一块肥肉就往苏宁碗里堆，肥油滴滴答答的进入饭里，又给苏秋元夹着瘦肉。

苏宁给自己夹了几筷子瘦肉，把苏大壮夹得菜放在另一边，苏大壮见状只能尴尬的笑几声，忙说：“小二看你瘦的，多吃点补补，秋元也吃，这些瘦肉快吃快吃。”

“哼，今天不见干活，吃的倒不停。”王氏阴阳怪气的讽刺着苏宁，手里的动作却是不停，把碗都要垒成尖了。

“这是朱旺喜给小儿的聘礼，小儿怎么吃不得？倒是你们也吃得欢，毕竟是卖哥儿的钱，心安理得。”苏宁连抬眼都懒得抬。

一家子人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李氏拍着桌子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什么朱旺喜，今天你爹就去说清楚，五两银子我也会还给他。”

“聘礼怎么回事？今天夫子说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啊。”不明白事情的苏秋元颇有焦急的问着。

“你别管，到时候下午你带小二去城里玩，朱旺喜我去说。”苏大壮低着头埋饭。

“好了，吃饭，王翠你给我闭嘴，你看看你碗里的东西，比起秋富的都多！还要不要脸了。”李氏又一次的打着圆场，顺便呵斥了王氏。

一顿饭下来，桌上几个人让苏宁去收拾着碗筷，等着苏宁离开后李氏才悄悄开口：“赵夫子说了，城里的老爷喜欢苏二这个样子的哥儿，要是送过去，到时候就能在秋元考秀才上出大力，要知道我们苏家已经穷了这么多代，只有秋元这一个有出息的。当家的，今天就让秋元带苏二去城里给那位老爷看看，看中了也是他的福气。”

苏大壮有些犹豫，但是看到苏秋元央求的眼神，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艰难的动动嘴唇，手颤巍的往腰间的烟袋塞，却怎么都打不开烟袋口。“可是小二才七岁。”

“七岁怎么了，当初送给县官的苏三还刚出生就送去了。”李氏毫不犹豫的拍桌。

“秋元。”苏大壮看向苏秋元，搓着烟灰焦灼问：“城里那老爷能对小二好吗？小二才是七岁，也不是个适婚的年纪啊。”

“爹。”苏秋元平日里从未喊过苏大壮，心里也是对苏大壮有些轻视，但是这件事关乎于他的前程，让苏秋元也急了。“城里的生活还不好吗？小二在家能吃啥喝啥，到时候进了城里老爷家，说不定以后日子能越过越好，要是在生个孩子，以后就是提的上名分的侍儿。”

“是啊，等着下午，就把小二送过去，现在还不知道那老爷能不能看得上。”王氏在其中笑嘻嘻的插嘴，她早就看不惯苏宁，趁着这个机会把苏二送走正好，城里的老爷？以后的好日子？就苏二那个体质活的成年都难。

赵夫子对他相貌满意，苏秋元面临秀才考试，李氏不要那关乎苏秋元考试用的银钱，这些证明着自己在苏秋元夺得秀才之位有着重要关系，说不定就是像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一样，因为红痣鲜艳，被苏父苏母卖了出去，当时卖给县官还免了一年赋税，现在自己这个哥儿也是能给苏秋元带来好处，这一家家的算计真是让人心寒，卖去做了禁脔，以后就再也难得逃出来。

苏宁蹲在门口，揪起一根野草衔在嘴里，嘲笑的朝着厨房走去。要把他送给城里老爷做禁脔，户籍则会变成奴，以后即使能够出来，户籍也不会变，还好生活？苏秋元也不是个好东西，用卖弟弟求前程。

下午时分，苏大壮带着苏秋元去赵夫子家拿马车，苏家其他人达成了很好的约定，看着苏宁的脸都带着喜意。李氏拿着好的缎面子衣服给苏宁穿上，这件衣服还是苏秋元小时候穿过衣服，脸上早早就被清洗干净，就连黄枯的头发也被整整齐齐的扎了起来，李氏的手劲不小，扎的拽的苏宁头皮直疼。

“小二啊，到时候进城里要乖，听话，可不许犟。”李氏把苏宁送上马车，碎碎叨叨不断：“秋元啊，好好的，要是钱不够，来家拿，可别舍不得。”

“知道了，夫子我们走吧。”苏秋元心情兴奋激动，对李氏难得的回话挥手离开，开心的李氏在后面站着许久，一直在挥手作别。

窄小的马车里，赵夫子坐在一旁，苏秋元坐在另一旁，苏宁小小个只能蹲在车里空闲的地方。马车哒哒的朝着村外驶去，窄小的马车加上凹凸不去的地面，使得马车不断的上下颠簸，苏宁小小的身躯也随着马车的动荡摇摆，弄得胃里十分不舒服。

“秋元啊，把帘子拉开透透气，小二是不是不舒服啊。”赵夫子俯下身，色眯眯的盯着苏宁，伸手想要碰触苏宁的脸。

“哇！”苏宁正好胃里不舒服，张嘴便吐到赵夫子的手里。

滑腻的饭菜让赵夫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甩手就把手里的东西甩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