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流言纷纷,说实话秦老爷也很气,但他更气的是,什么时候秦家变得那般乌烟瘴气,那些个清白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穿得跟个勾栏红牌一样!
秦老爷承认,他是不喜欢阮玉儿,他最后悔的是,他当初遂了阮玉儿娘亲的临终愿望,给阮玉儿取那破名!结果性子还真的跟女儿家的绣球一样软!这也是他不喜这孩子的缘由,一点野心都没有,一点都不像他的种。
就算再不喜,好歹也是他的骨肉,虽然是庶出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指甲盖的肉也是肉。
但他就入个仕、当个官,那孩子就跟雨后春笋一样蹭蹭蹭往上窜,他这个当父亲才想起要纠正他的软乎性子。刚端起严父的架势,结果“让为父来教你人生道理”的架势还没摆完全,孩儿就已经跟他脖子那般高了,性子彻底也拗不过来,醉心诗画,旁的一律不管,反正他孩子众多,这个倒了再扶其他的便是,他就彻底放弃这个庶子,听之任之去了。
结果竟然闹出这样的事出来,他怒不可遏,不喜欢不代表不了解,他还是比较了解阮玉儿那脾气。
说那孩子会伤人,他可不信,他年纪大了不代表他糊涂,按阮玉儿的性情,估计踩死只蚂蚁都要凄凄怨怨地写首悼亡诗,这样软趴趴的性子怎么会去伤人?就算真的被逼急了伤人,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胳膊小腿能有什么力气?
面对满面怒容的秦老爷,那些姊妹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自然惹得秦老爷更加勃然大怒,坚定了绝对是这群刁女把人欺负狠了,让那孩子彻底寒了心,要不然以阮玉儿那性子怎敢那般倔?
嫡长女流了孩子,现在还没醒,庶子又被吓得不敢归家,秦老爷气得心烦意乱,正巧遇上被他派出去找人的下人们也无功而返,他更怒了,气急败坏地张口破骂:“一个孩子,你们都抓不回来!简直饭桶!诚心让全皇城的人看咱们秦家的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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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好好一个做生意的酒楼门口蹲着两个乞丐,实在有碍观瞻,但店里那些年轻机灵的伙计这次也不敢跟往常一般随意赶人,因为这乞丐又不是普通乞丐,是秦府的小少爷,他们哪有那份胆量随意赶人啊,只能受着。
而且楼里那位贵气的爷儿也摆明了态度,让他们不准赶,谁敢跟阎王爷过不去?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就当视而不见了。
不是所有人都同情感叹秦家小少爷命运凄惨的,还是有人肚里冒坏水儿,想趁机捉弄一下传闻中可怜痴傻的主人公,于是便往对方的碗里丢了个馊掉的馒头,刚一丢过来,路过的行人便纷纷退避,没办法,这馒头馊的气味也太大了,这得是馊了几天啊?都生霉了!
这样糟糕的嗟来之食,给乞丐,乞丐都要嫌。这秦家小少爷也是可爱,傻呆呆地看着碗里的馒头,不过饿极了也露着嫌弃的眼神,充分演绎了一个流落街头有家不敢回的弃子形象,看得人唏嘘不已,已经有好心的阿婆落下眼泪了,哪个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愿意吃这种苦,可见这秦府实在欺人太甚。
突然,醉仙楼窗门飞出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只好掉在那碗里,偏偏还把那臭馒头弹开。
“啊!是鸡腿!”别说秦阮玉,旁边的小乞丐馒头都直了眼,哧溜了一下口水。
想起还在演戏,季海衡做出一副小饿鬼的模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做出渴望的眼神,动作虔诚地拿起那个鸡腿,刚张口欲咬。
下一秒,鸡腿被人抢走,乞丐“馒头”狼吞虎咽地啃着,没办法,他也已经饿了好多天了,从来没吃过鸡腿的他饿昏了眼,道:“我帮你解决这个鸡腿!”
鸡腿被抢走,秦阮玉眼带控诉,馒头道:“你别这样看我!我这是为你好,你吃多了要胖,胖乞丐是要不到钱的!”一边吧唧吧唧地吃,一边还补充道:“你已经不是秦府的少爷了,你现在是一个乞丐,你得学会适应你的新身份。”
路人更同情了:天哪!好生可怜!当了乞丐,也受同行欺负!
结果,那醉心楼里又飞了几个鸡腿出来,还是接二连三地飞出来,在外人看来,简直就像是在下“鸡腿雨”,这里是皇城最繁华的街,行人多,乞丐自然也多,瞬间有五六个乞丐扑了过来,抢夺鸡腿,不少穷人也加了进来,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包括季海衡在内的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心有所感,他抬头望了望楼上的窗口,只看到一截火红的袖子,在风中轻飘飘吹着。
当他的心瞬间跳得极快,他咻地一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不顾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叫花子打扮,兴冲冲跑进酒楼,吓坏无数楼中贵客,再哒哒哒一口气跑上了二楼。
甫一上楼,便对上了一双墨玉般漆黑明亮的眼睛,对方慵懒地披散着黑鸦般的长发,一身红衣,眉宇间英气飞扬,好看到了极致,对着他,薄唇轻勾,撩人心弦。
近了反而怯了,又被那容貌惊到,小少年的面颊泛起酡红,那双又黑又亮的漂亮眼睛却带着盈盈的水意,像是被抛弃过的小宠物,被主人重新捡回来般,带着怨气和委屈,但还是选择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又想了想对方在秦府的处境,江殷的心头好一阵心疼,既然秦府不要他,那他便接手是了。
将人拽到身边,江殷收起平时的狠戾,道:“小东西,你是不是心悦于我?”为眼前的小少年擦去眼泪,一点也不在意对方此刻脏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