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也不知是哪一处,但思及二弟所说林津的事,便知道那两人走不远,以林津的个性,认定的事情,恐怕……他手指在地图上圈着点着,最后落在摩岩山上,“这里,有个鬼医?”
“这一阵子山上毒物太多,上去不得。”徐高虎十分头疼。
“这一阵子?”林源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信息。
“听乡民说,这鬼医给死人治病,隔上一阵子便要召鬼,让那些死人活过来。这时候,山道上毒物便多些,这路是留给鬼的,活人不能进山。”阿金答道。
“无稽!”林源不信人能召鬼。“鬼还要路?”
“永宁侯此话可是不对,是鬼是人,都是要条路的。”岑季白解下斗篷,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人没路走了做鬼,鬼要是绝了路就要害人了。”
众人骇了一大跳,半晌没有反应。
林津也解了斗篷,看着众将惊讶的神色,得意地向着岑季白眨了眨眼睛。
营中众人回过神来,利落地跪了一地,这才算是定了心。岑季白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将斗篷递与阿银,道:“辛苦众将,平身罢。”
不是他非要吓人,实是林津在山上闷得久了,要寻个别致的方式出场。
岑季白与阿银先前曾定下在北郊会面,这事情隐秘,也只他与阿银相知。但见到阿银后,林津又叫阿银私下里带他们入营。这才有了这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一幕。
后世史书记载,这一代夏王季白遭禁军围困时,是得了神仙相助,在天观地,遍历二十三州,等援军齐备时,神仙便请夏王归营。
其实,只是林津一时兴起作剧罢了。
“陛下,现下该当如何?”徐高虎禀道:“上官腾这无耻小人,眼下陵阳城头白天黑夜,轮番绑着陵阳望族,众将士实难……”实在下不去手。
“母亲可好?”林津急切问道。
林源点了点头,听说林家军到了,昨日里林夫人被迫在北城楼上也静坐了半个时辰。林夫人神色坦然,倒在上头专心绣起丝帕来。上官腾绷不住,又请她下了城楼。
看上官腾这意思,拿着人质,即使城内没有余粮了,还能腆着脸皮向城外来要的。
徐高虎也很急切,“陛下,我等当如何劝降?” 这种事情就是等着岑季白回来做主的。
劝降……岑季白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他并不说话,目光扫过场中众人,最后落在林源身上。
林源出列道:“还能怎么劝?降者不杀。”总不成还要许诺金银,让这些反贼强盗谋利,那叫什么话。
“可是,陵阳世家,你我亲族……”徐高虎不明就里。
“降者不杀,寡人也会善待上官将军,他对先王极是忠义,寡人不欲为难先王臣工。若是上官将军愿开城纳降,寡人可封他忠义侯,迁居平湖,赐平湖四城五百里土地……”岑季白总要给上官腾留条路走。
“陛下……当真?”林源同徐高虎都是神色古怪,这条件是不是太丰厚了?况且,“忠义侯”,真的不是反讽?
“写明帛书,昭告天下,怎么不当真?”岑季白道:“只要上官腾绑了了周氏诸人出来纳降,寡人定然允诺,上官将军只是教奸人蛊惑罢了。”
岑季白拖不起,国都动乱,周边三国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搞不好虞国也打着相助的名义,跑来浑水摸鱼。林浔同林戍,定然也在赶赴陵阳的路上了,北境林源也不在,到时候西戎同北狄一道发兵,就很难办。其实上官腾也拖不起,陵阳城内不是死人,再拖下去,恐怕其间有变。
“可有李牧消息?”岑季白很是在意这一点,如果李牧尚有余力,该是要策反叛军的。但这些天过去,城里没个动静,他不免担心起来。
众人皆是摇头,城内封锁,实然不知消息。岑季白叹了一声,但李牧这个人,也算是命大的,素来机谨,或有法子保全自身罢。便又与众人商议起军务来。
到夜里,阿银打了水来,岑季白在营帐中沐浴罢,和衣躺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是难以入睡。这才几天,便习惯了林津与他同眠,岑季白无奈之下,索性掌了灯火,坐在床上发呆。林津自然有他自己的营帐,何况还有林源在军中……
正胡乱想着,林津却掀了帘子入内,还抱了只凉枕。
“我大哥真是啰嗦……”林津睡意昏沉,躺到岑季白身边,伸出手揽住他。岑季白笑了笑,低声道:“三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