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用力抱拳,行了个礼,挺直腰板,不带畏惧地看向周望舒的双眼,道:“我知,擅闯此地者死,然而事急从权。二爷……岑大侠他中了蜀中奇毒,且因被人追杀,一时不慎,致使毒入脏腑。此刻情形十分危急,他才让我代劳,来请您送两粒太清丹。”
周望舒的眼睛也很冷,像是刚从地底采出的黑曜石。他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白马,收剑转身,不发一言地走了。檀青紧随其后离开,擦肩而过时,拍了拍白马的肩膀。
白马全未意识到,他将瓶子打开,确认其中确实有数颗丹药,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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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拿来了!快、快吃。”
白马路过后厨,问伙计讨了刚烧好的热水,用一个广口大碗装着,两手小心地捧起。他急匆匆跑了一路,热水洒出来不少,将虎口、手背烫得一片红。
待他跑到厢房前,热水刚好被夜风吹成了温水。
白马一脚踢开房门,冲到床边,换着名字一连喊了好几声,“岑非鱼、岑非鱼?曹二爷?二爷!”
然而,岑非鱼盘腿坐在床上,貌如老僧入定,不见任何反应。
白马想要上前摇醒对方,或者扇他几巴掌,却怕打断他运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岑非鱼打转,咕哝着:“臭流氓、老混蛋,无耻老贼!若让我知道你是在作弄我,我、我就替天行道杀了你!你到底在做什么?醒醒、醒醒,把药先吃了,二爷……”
待岑非鱼运功收回真气,睁开双眼,白马已是急不可耐,整个人跪在床上,直接扒开对方那两片烦人的嘴唇,将两颗药丸塞了进去,再把热水递到他唇边,整碗水一气灌下,“好了么?”
“咳、咳咳,无妨。”岑非鱼不知白马会如此紧张自己,虽仍未脱险,但心中十分高兴,匆忙中喝下一碗水,被呛得不行,水柱直接从两个鼻孔中喷了出来。
白马见到他这滑稽模样,不禁笑出声来,“你不是厉害得很么,怎么看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岑非鱼老脸微红,摆摆手,咳出一口淡紫色的毒血。他的嘴唇、下巴、衣襟上,都沾染了不少血污,加上被追杀了一路,衣袍上满是尘土,形容很是狼狈。
白马儿时随母亲信仰祆教,虽然眼下已经不再迷信,但仍旧保持着注重洁净的习性,此刻照顾岑非鱼,不知是否是因为心急,根本没有顾忌其他。
他见岑非鱼吐血,马上拿来凉水让他漱口。
岑非鱼漱了口,一抹嘴,长舒一口气,道:“莫怕,我并非内伤,而是运功逼毒,将毒血吐出来。只不知这毒如此奇特,竟在短短片刻间就能令我气血阻滞。”
白马:“现如何是好?”
岑非鱼两手按膝,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思虑片刻,抬眼望向白马,眸光温柔如一湾星河,笑道:“你来帮我。”
“我不行的!”白马大惊,说罢,低着头抬脚下床,似要逃跑,“我还是去叫周大侠过来帮忙吧。”
“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岑非鱼一把攥住白马的手腕,硬拉着他,让他在自己身前盘膝坐好,嚷嚷着:“你比周小虾聪明多了。”
他说罢,顺手在白马耳朵上捏了一下。
白马一把拍开岑非鱼的手,骂道:“性命攸关,你怎可如此儿戏!平日里嬉皮笑脸也就算了,眼下此种境况,你是找死吗?”
他是个认真谨慎的人,纵使是开玩笑,也都是在一些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他不明白,岑非鱼为何在生死关头,仍旧如此散漫,此刻骂了一通,显然是真的生气。
岑非鱼起先是不解,满眼都是“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我真委屈”的神色,两个人僵持不下,彼此不解,沉默着对视。
然而,当他抻了抻僵硬的脖子,目光不经意间落到白马耳朵上,见那白玉似的耳垂上,竟还留着两个粉红的指头印,自己的指头印。再看白马气得眼眶通红,岑非鱼只觉心尖泛酸,情感一刀斩断理智,满脑袋都在想“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脾气,但若他发脾气,那一定是我是错的、他是对的。”
岑非鱼心里千回百转,不过才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温言道:“太清丹能解数十种蜀中毒药,加上我功力本就深厚,服下以后性命可保。但此毒奇特,生效很快,你这一来一回,又要花费不少时间。我想着,逼毒不是难事,你这样聪明,定然一学就会,何必要请那个冷心冷面的周望舒来?你帮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