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此事我亦有所耳闻。”
岑非鱼:“匈奴畜生俱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他们恨不得宗室、世家自相残杀,好坐享渔利,本该按兵不动。但连月暴雪,关外闹了饥荒,他们不得不冬日行军,杀进中原抢地、抢粮。”
苻鸾:“据传,匈奴人已攻占并州。并州百姓为避战火,不要命地往中原腹地逃窜,沿途烧杀抢掠,几成匪患。其中,有个叫甘元平的,原来是并州的戍边将领,因为朝廷没有发兵增援,更没有下令让他们抵抗,他就自己带着手下军士撤出并州,沿途收编了数万难民,建成一支共有五万人的乞活军,自北面绕道行至青州,沿途烧杀抢掠。此刻,他们已在三十里外,正朝平原县城行来。”
“五万?只怕是来者不善。”白马边走边整理衣袍,使劲拉了一把,帮岑非鱼捆好腰带,“把人都叫到正厅来,乞活军都是逃荒来的,饿得久了难免丧失理智,只怕会强行攻城抢粮。快!”
冬日昼短夜长,不过多时,天已黑了下来,北风呼啸而过,吹得林木爆响。
正厅中聚满了人,气氛紧张。
白马:“现情况如何?”
苻鸾:“乞活军一路疾行,没动过沿途的小村寨,眼下离平原还有二十里,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白马:“看样子,他们是真的要来攻城。可五万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岑非鱼:“防御工事进展如何?”
陆简擦了把汗,道:“我们入城以后,得各地百姓投奔,重新整军编队花了不少时间,半月前才开始挖沟筑垒。但天气太冷,昨日才挖好一半,鹿角木、木蒺藜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去。我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全军集结待命。可我们人太少了,与他们正面交锋,胜算不大。”
白马摇摇头,道:“乞活军长途跋涉而来,为了活下去,打起来肯定都不要命。更何况他们全是老百姓,老弱病残不在少数,跟他们对战,兵士们难免于心不忍。”
岑非鱼看出白马的心思,问:“你想放他们进城?”
白马迟疑片刻,点点头,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不想跟老百姓动手。若能不打,自然最好。”
寇婉婵捧着一堆账册,道:“咱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眼下天寒地冻,若真把五万人全放进城,去哪儿找东西供他们喝?照他们那烧杀抢掠的凶残做派,断粮以后,定会在城中盗抢。你愿意放人,城中百姓却断然不肯,到时候我们里外不是人。”
苻鸾一路小跑,进屋回报:“甘元平已至城北五里了!”
白马:“怎这样快?”
苻鸾:“他们里有万余正规军,由甘元平亲自带领,充当先锋部队,走得很快。现在甘元平在城外喊话,让我们交出粮草、打开城门,否则就要杀进来。”
岑非鱼:“要不然,你先牵制他一阵,我带一队人马潜行出城……”
白马打断了岑非鱼的话,道:“先出去看看情况。”
平原西城门外,烈风扬起沙尘。
天地间一片昏暗,唯有城墙上燃着窜天的烽火,如浓稠的血水,染红了平原上方的天幕。
乞活军的先锋部队,此刻正停在平原城北门外,约略有近万人马。
为首的甘元平正在叫骂:“城内的人听着!若打开城门,交出粮草,让我等在此地过冬,我等自不会与你们兵刃相向,明春回暖便将离开。否则,莫怪我们刀下不留情!”
白马跑上城墙,借着烽火的余光放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而且这支队伍中,兵士们装扮各异、甲胄寥寥,形容说不上的狼狈,但各个都目露凶光,仿佛一群正在围猎的狼,应当确实是被逼上了绝路。白马心道:“饥饿使人发狂,这些人不是善茬。我若强行回绝他们,必定会激起他们的求生斗志,反倒不好对付。还是同他们约法三章,然后放人进来,挨过这个冬天再说罢。”
然而,甘元平看见了站在城头的白马,以为平原县城中领头的,竟是个赤发绿眼的胡人,登时怒火中烧。
“他们领头的竟是个胡人!胡人已打到青州来了?”甘元平喃喃着,虽见白马嘴唇开开合合,像是在同自己打商量,但因对方是个胡人,他一句话都不愿多听,便举起手中大刀,放声怒吼,“儿郎们不必留情手下,杀光城中胡人,护我大周河山!”
“等等!”白马立即出声阻止,但乞活军得了命令,仿佛不要命一般,即刻对城门发起猛攻,喊杀声直冲云霄,将他的喊话声盖了过去。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城墙上的兵士已被射倒大半,鲜血流淌,几成一条小溪。
岑非鱼看见自己人受伤,登时气红了眼,怒道:“不用同畜生讲仁义,大家动手!”
随着岑非鱼一声令下,守军迅速涌上城头,拉开脚弩、张开劲弓,对乞活军以牙还牙,将攻城的人射倒了一波又一波。
“敌军五倍于我,这样下去不行。你实在太冲动了,岑非鱼?遭了!”白马一个不注意,回头时已看不见岑非鱼的人影,知道他必定已带人潜行出城,想要与守军合围敌军,将对方全部歼灭,气得大骂一声,“真他娘的不分轻重!”
眼看着岑非鱼就要同乞活军进行死战,白马迅速思虑,下定决心,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