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幕放下手臂，不敢去看对方。

“那天，我早早回去, 本来想做一次饭给你个惊喜……”

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突然听到人鱼的啸声。

经过上次那件事，林幕知道人鱼发出这种啸声会损及声带，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于是, 他连忙跑到林绛所在的卧室。

林幕眼睛含着泪水，手指哆嗦着比划着。

“然后，我就看到他对我笑, 问我是不是喜欢吃鱼，今天是不是买了鱼做食材？”

林幕瞳孔紧缩，陷入到当时的回忆中。

“他又问我想不想知道人鱼是什么滋味……”

“我当时想要离开，但是林绛的手指已经插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鲜血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我就闻到了一股特别诱人的甜腥味……”

“之后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了……我吃了他挖出来的心脏……”

【饿】

“他的心……很美味……”

【好饿】

封镇听到了重重吞咽的声音。

【还想吃】

封镇看到林幕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难过的神情，取而代之是回味、享受。

他闭着眼睛舔了舔唇，“人鱼真的是这个世界最美味的东西……哥哥，你不会明白的。”

“所以呢？你还想吃？”

林幕睁开眼睛，低下头去，“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好像生来就是要这么做的。”

出租屋逼仄的空间中，沉默而又压抑的氛围充斥在内。

良久后，封镇说，“若是我不允许呢？”

林幕抬眼，注视着封镇，“那哥你就把我交给警察吧，我不想连累你。”

封镇陷入沉思中。

林幕的未来似乎是注定的。

在他刻意引导下，林幕主观上已经很少去接触人鱼，可是他堵得了这头，却堵不住那头。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人鱼会挖心给林幕吃。

封镇相信林幕说的是真实的。

其一就是，他能听到对方的心声，从其心声中没有感受到有撒谎隐瞒的情绪。

其二就是，他曾观察过死去的人鱼，除了胸口，基本没有外伤，四周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而且看流出来的血液，也没有拖动的痕迹，那里就应该是第一现场。

目前他面临两种选择。

一是，将林幕交出去，自己继续自己的人生，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二是，护着林幕，极有可能他们一辈子都要躲躲藏藏，更不用谈完成任务了。

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封镇看过去。

林幕盯着他，板直着身体，似乎在等他的判决。

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却截然是两种气质。

他是乖巧的，可爱的。

哪怕他做出了这样残忍的事情，甚至还会做更加残忍的事情，依然可怜又可爱。

就如同现在，看起来一副凛然无惧的姿态，哪能想得到，其实他心里正一遍又一遍喊着：【哥哥】【哥哥】

不舍的、纠结的，又带着点委屈的心绪一览无余。

五味杂陈，封镇只知道自己没办法扔下他不管。

有了决定，他的精神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绷。

看他忐忑不安的样子欣赏了片刻，封镇故意逗他。

“既然你不想连累我，那么明天就和我一起去警局自首，将事情经过全部说清楚。”

“……嗯。”林幕垂下脑袋，鼻音重重的应了一声。

晚上两人挤在一起，准备入睡。

封镇一直闭目养神，他知道林幕一直没有睡着，因为他脑中还在不断飘出【哥哥】这样的心声。

“哥……”

林幕小声试探着喊了一声。

封镇一动未动，连呼吸都没有变乱。

林幕凑得更近了一些。

等了会儿，再次凑近了一些。

……

最后，他死死扒进封镇的怀里，悄悄将封镇另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腰间，将脸埋进封镇的颈间。

【不想与哥哥分开】

一滴一滴湿润的液体渗进封镇的皮肤，烫在了他的心里。

……算了，还是不要去吓他了。

这么想着，他刚要开口说话，却惊觉双唇上有软软的触感。

轻轻的鼻息小心洒在他的脸上。

一触即逝。

咚、咚，咚咚咚，说不清楚是谁的心跳声。

而更让封镇震惊的是来自对方的心声：

【哥哥，我爱你】

第二天，林幕肿着眼睛低落的跟在封镇后面。

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他跟进跟出时的样子。

封镇洗漱完，对着垂着脑袋等候发落的林幕，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捏着对方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林幕。”

“……嗯。”

林幕的眼神躲闪着，就是不敢去与封镇对视。

封镇要被他气笑了，昨晚不是还挺大胆的吗？

想到这，他的心里也开始变得怪怪的。

“你想与我分开吗？”封镇顿了顿，忽略掉心底的不适。

林幕双眼一下就被点亮，注视着封镇，重重摇头。

“不想！”

“那你以后都要听我的，不许再吃鱼，还有人鱼。”

林幕眼中的亮光一点点沉寂下去。

“……哥，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还是把我送去警局吧。”

封镇揉揉他的脑袋，“我会帮你控制。只要你愿意听我的。”

温热的喜悦袭上封镇的心间，看着林幕重现神采的眼睛，他也露出一个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