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畏惧之心赢天下臣民之心,这与暴君何异?!”
王曦提高了声音:“谢子臣,你这是要毁掉陛下的名声吗?!以臣民惧怕治世,你要史官如何书写你?!”
“有赏有罚,赏罚清明,这才算是一个好的国家,好的体制,王大人,你一味要求陛下宽厚仁德,就不怕他人以为陛下软弱可欺吗?!”
“陛下!”王曦抬头看着苏白,眼中全是祈求之色,苏白有些艰难转过来脸去,好似为难道:“谢爱卿,此事王爱卿说得也不无道理……”
“陛下,”谢子臣打断了苏白的话,将头上玉冠拆卸下来,放在手边,跪在了地上,面色平淡道:“陛下既然将此案交给了臣,那便是相信臣的能力,臣必当不偏不倚,按照律法行事,绝不会有乱纪之行。然而律法以内,他人若还要横加干涉,那便是对臣能力有疑,既然如此,臣自请告老还乡,还望陛下批准。”
“谢爱卿……”苏白有些头疼,拉长了声音道:“朕不是不信任你……”
“陛下,朝廷既然定下规矩,就应该按照规矩办事,否则朝令夕改,又怎能服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案之中,原刑部尚书林澈与王大人牵连颇深,臣不免怀疑王大人是想以名逼迫陛下,以谋求自己私欲,为救林大人徇私枉法。故臣请陛下批准,自今日起,王大人不得牵扯此案分毫,应自行避退。”
“谢子臣,你血口喷人!”
王曦心知今日局势不好,咬牙出声,谢子臣面色不改,片刻后,一行人站出来,全是谢子臣手下提拔的人,一个个跪在谢子臣身后道:“臣附议。”
“臣附议。”
朝中顿时跪了一片,另一大片人静静站着,打量着蔚岚和王曦的神色。蔚岚仿佛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静静站着,目不斜视,王曦冷冷看着谢子臣,一言不发。
苏白为难看了众人一眼,随后道:“那……就按谢大人的意思办吧。”
王曦还想说什么,正要出列,蔚岚一把拉住了他。
“稍安勿躁。”
蔚岚神色平稳。王曦心里瞬间稳了下来,也不多言,站在蔚岚身后,捏着笏板,等着早朝下朝。
下朝之后,王曦立刻道:“阿岚,要怎么做?”
“别着急,”蔚岚面色平淡:“让我想一想,我会救人的,你放心。”
王曦听了蔚岚的话,却还是有些不安。
蔚岚其实脑子也有些乱,拍了拍王曦的手,便走了。
看着蔚岚的样子,王曦左思右想,还是朝着谢子臣追了上去。
这种关键时候,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他向来是个抓住机会的人。他知道蔚岚要救的不是林澈,蔚岚说让他放心,可要救的,未必就是林澈。
他追着谢子臣上去,拉扯住谢子臣,压低了声音道:“谢大人,我有事同你相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事,”谢子臣淡然开口:“可是已经定下的事,我不会改。如果只是为了你那点私情,你不必再同我说了。”
说完,谢子臣便打算上马车,王曦气恼,一把抓住了他,怒道:“谢子臣,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王曦,”谢子臣抬起眼皮,漠然道:“这句话,当初林澈把你逼得从镇国公府出逃的时候,你怎么就不问问他?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你是昏了头。”
“我不是昏了头,谢子臣,我只是觉得,人死了没什么意义,你恨他也好,气恼也罢,他活着至少能赎罪,你让他死了又有什么用?”
“恨他?”谢子臣摇了摇头:“王曦,我并不恨他。只是我管了这个案子,他做的事该死,他死了好处更多,所以他要死。可是他或者不死,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
“那你为何一定要他死?!”
王曦暴怒出声。
谢子臣静静看着他,许久后,反问:“他不该死?”
王曦语塞,谢子臣拂开他的手,上了马车。王曦捏紧拳头,冷声道:“谢子臣,若你帮我这一次,我王曦这辈子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这话是承诺,却也是威胁。谢子臣顿了顿,没有说话,直接离开。
谢铜有些担忧道:“公子,我们这样激怒王公子没事吧?他毕竟也是王家嫡子……”
“我如今,还需要在意嫡庶之分吗?”
谢子臣淡然开口:“别担心,我和王曦,本也不需要什么情谊。”
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他谢子臣的盟友。王曦这样的人,携手扶着太子上位以后,他们就不可能再是朋友了。
他想要林澈死吗?
他不是想要林澈死,他是想要一份公道。同窗那么久,认识那么久,他谢子臣的心又不是铁做的,多多少少会有那么些眷恋和柔软。他给过林澈信任,甚至将他一度当过自己人,当过朋友,可林澈说捅刀就捅刀,又在意过他们分毫吗?
林澈是人,嵇韶就不是?
他不是王曦,对林澈没有那么独特深厚的感情;他也不是蔚岚,为了大局给过苏城承诺。他无牵无挂,林澈该死,大家都下不去手,他来,又怎样?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王曦看着谢子臣的背影,捏紧了拳头,最后还是转身去了宫里。刚到内宫,便被苏白身边的侍从拦住了,那侍从有些尴尬道:“王公子,陛下说了,这事儿他管不了,您还是去求谢子臣吧。”
直接连门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