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一怔,还未待换招,便见萧乾腕上用力,不知怎的轻轻一震,整个茶碗倏忽炸开,碎瓷飞溅。
汉子急退,但手上仍是被扎破了几处,火辣辣的疼。
“你……”
汉子看了一眼流血的手背,满面怒色竟熄了一半,与青袍男子对视一眼,俱都神色复杂地看向萧乾。
萧乾距离比汉子还近,耍了手帅,也是一手血肉模糊。
他心里龇牙咧嘴地咒这俩狗玩意儿生得儿子没唧唧,面上却很是风轻云淡地甩了甩手,利落地把扎进肉里的碎瓷一拔,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来一裹,便算处理完了伤口。
桌边静了片刻。
青袍男子上前坐了下来,正色道:“在下孙长逸,这位是舍弟左蒙青,敢问兄台身份?”
抠手大汉左蒙青也跟着坐了过来,眼神打量地看着萧乾。
萧乾早就为自己想好了身份来历,但面对这只小白菜长的黑狐狸,自然不能太直白,便道:“南越皇后肖棋,两位不是知道吗?”
“你会萧老爷子的训子鞭法,还知道‘老地方’,”孙长逸直言不讳,“刚才那一手,虽功夫不足,但却是我们与大哥初见时的场景。”
萧乾差点吐他俩一脸花生沫。
训子鞭法?那什么鬼玩意儿?老子打儿子还能整出个名堂来,也就这帮天天闲得吃饱了撑的萧家迷弟们干得出来。
真是十分一言难尽。
“啊,于是?”萧乾老神在在。
左蒙青越看这副熟悉的德行越气得牙痒痒,直接一拍桌子:“老实交代!你跟萧乾那操蛋玩意儿啥关系?”
萧乾脸一黑,但又碍于现在的身份不好直接开打,便压着火摸摸索索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一封证明我的身份,一封是我托你们办的事。有缘再见。”
说罢,信封往桌上一扔,萧大将军没有丝毫谈判的诚意,拔腿就走。
左蒙青要拦,却被孙长逸阻止,只得在后面恨恨地咬牙:“娘的,这小子太欠了,二哥,要不安排兄弟们揍他一顿?”
孙长逸边拆信边道:“你确定是揍他一顿,不是他揍你们一顿?”
左蒙青一噎,黝黑的脸孔憋得黑里透红。
信的内容很简短,孙长逸两封都看了,神色如常,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大哥的徒弟……却不知何时有的这样一个徒弟。”
“假的?”左蒙青看了眼信。
“信是真的,”孙长逸深吸了口气,道,“萧大哥一生运筹帷幄,思虑甚远,说不准也算到了今日。有如此安排也极有可能,但究竟此人是真是假,不可轻信。”
“那这事给他办不?”左蒙青摸着胡渣,瞧第二封信,心想这小子真他娘的蔫坏。
孙长逸点头:“不仅要办,还要办得漂漂亮亮,无可指摘。”
萧大将军亲自培养的暗部水平自然毋庸置疑。
事情交代下去不过五六日,萧乾便得着了消息。
边关新棉衣遥遥无期,急得不止是士兵,还有一帮小将。
其中一名小将同主将府上的宠妾是亲兄妹,这日冻得跟根冰棍似的往主将府后门一戳,找自己妹妹要点银钱买衣裳过冬。
若说也赶巧了,本来王谦这个辽西主将当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逗圈中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但正是这一日,王谦的宝贝斗鸡生病了。他一急,便衣裳也顾不得换,拎着笼子往离着医堂近的后门跑。
后门处,小将正跟宠妾说着话,妹妹心疼他,掏了私房钱非要给他,小将不愿,便推拒回去。从王谦的角度一看,哟,这不正是一对狗男女,拉拉扯扯呢吗?
当下鸡都不管了,便冲了上去。
一通混乱之后,觉着自己头顶冒绿光的王谦才知道,自己这是误会了。
然而这一来二去,却也清楚了今冬的棉袄竟然没发,饷银还扣了,冻得将士都找老妹来救济了。
王谦玩心重,但能坐上辽西主将的位子,他自然也不是个傻狗。心念电转间,便知事有蹊跷。
着人去查,没两日来了消息,竟是被辽西太守给截了。好嘛,不仅让自己的将士冷得掉渣,还让自己没得油水捞又背锅。
一怒之下,一封封奏折和信函便快马加鞭上京了。
这□□直接在朝堂上爆了。
杨晋部下大多武将,气得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冲过去就要揍那帮喷粪洗地的言官。常太师老神在在地瞧着,却接连使出几个眼色,火力毫无保留。
方明珏等一场激烈争吵过去,才咳嗽了声,将封奏折给窦宁,示意传下去。
“诸位爱卿,不妨看完再议?”
第20章 两根钉子
奏折先送到了武官一边。
兵部尚书拉开一看,面色刹那阴沉,“荒唐!”
折子甩到周朝峰手上,周朝峰也是神色变幻,心想总算是明白刚才兵部尚书为何差点把胡子都揪掉了。
不怪别的,实在是他们这打脸甩出去的一巴掌,竟然兜兜转转,落回了自己人的脸上。
折子是御史大夫递上来的,白纸黑字一串证据。原来那位辽西太守根本只是个幌子,真正贪了大头的正是王谦眼皮子底下的副将,也就是杨晋的小舅子荣庆云。
荣庆云也不知哪儿想来的这么个机智主意,不仅能自己占了大便宜,还能找个背锅侠。
只可惜这位小舅子实在是太嫩了,也太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