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本来不打算理他,但作为上将的习惯,还是让他回忆了一下,说道:“元老院运输帝国各地呈上的供奉的专用通道……”
他突然顿住。
在这个昼短夜长的星球上,白天只有短暂的三小时,整个世界迅速地坠入了漫长的黑夜。
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已经被流放,但是他姑且还是有着不用去睡公共宿舍的特权——将满身脏污的军装脱掉,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艾维的眼神却是迷茫困惑。
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元老院似乎对那些异兽下了手……并且似乎是进行了什么实验,并且想要把实验品送到帝国的中心来。
异兽的血液对环境具有毁灭性的破坏,除此之外,其研究并没有什么好处。
艾维完全不能理解这是怎样丧心病狂的行为,就算元老院向来自以为是,也没必要毁灭自己治下的国境吧?
“我不明白……”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冰冷的水流浸泡,将体肤变得如同冰块一样发白而寒冷,艾维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双冷淡无情、毫无波动的黑色眼睛,他不禁呜咽着一般将自己的头沉在水里,懊恼着自己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个背信弃义的人。
这一切会和你有关吗?
你知道这一切吗?
无论他怎么想要忘记,艾维还是在睡梦中梦到了那个人。
死亡像是黑色的河流,在他完全无法挽回的时候向着那个人汹涌而去,没过力量和ròu_tǐ,将一切都消磨殆尽。他看到对方仿佛一无所觉,无视着自己身体上不断崩裂的伤口,不断向前走去。
在那么多次的梦未中,艾维已经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伸出手去拉住他,那个人就会这样浑身崩裂死去。
他明明是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但是一次又一次降临的死亡的恐惧依旧浓云般笼罩着他。
他分明是那样恨那家伙的——
利用自己的信任,获得了秘密情报,篡改种种资料,不惜身负重伤,也要让他被以贪污罪这样最让人不齿的肮脏罪名被流放。
但那曾经露出温柔微笑的人,如今却将要死去。
艾维的心兀自战栗着,只为了自己觉得讽刺,明明就是想要恨他的,分明就是想要忘了他的——
却总是在梦中看到那个人的未来,将到死亡的命运。
他试图坚定地站在那里,却又如同被死亡的长河的黑色河水给溅湿,湿漉漉的,无法克制地瑟瑟发抖。
习惯信任友人、习惯作为领袖去背负。但是这个作为帝国之星夺取了无数荣誉的男人,却在如今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着这样明明强大到不需要自己去背负,却让他怎么样都放不下的人。
想要看到他的笑容。
想要他活着。
你还没有见到真正美丽的世界吧?不是作为人形兵器活着,任由别人的指挥和吩咐,而是以自己的意志,去做出选择,然后就能够像过去那样,露出温柔又灿烂的笑容。
疯狂的念头折磨着他,艾维终于忍不住高声喊出“伊文——!”向着对方伸出了手。
而那方才都还沉默不语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着他的方向看来,任由艾维的手伸出,想要拉住他的手臂,从将要死亡的未来里拽出来。
但也就是这样,每当要拉住他的手臂的时候,梦未者的梦境就会在真正触碰的前一秒破碎。
只留下独自从黑夜中惊醒的男人,呆呆地看着床铺对面的墙壁,终于克制不住地捂住了脸,惊魂未定而懊恼地喘息着:“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过我呢?”
但是就算伊文听到了这句话,也只能挑起眉,莫名其妙。
毕竟,他虽然能从资料上了解到收件人的梦未能力,但对于这种神秘兮兮的能力,可是他怎么样都没法干涉和改变的。
不管怎样,艾维还是逐渐在这个星球上扎根起来。
但他也渐渐发现,一切并不像是他所认为的、因为自己被诬陷为贪污罪,所以被流放到这个星球上这么简单。
他虽然只是在履行自己被判处的刑罚,却经常遭遇一些莫名其妙的袭击。身份不明的杀手、饮食中的毒物、在协同作战中突然反戈一击的同伴,甚至还有明明消失却突然出现,目标似乎只有他一人而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异兽——
有人想要他死。
很显然,而且那必定是一个庞大的势力。
艾维曾经考虑过,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是不是伊文,但虽然他怎么样都无法琢磨那个人的真正心思,可这样卑劣的手段,并不应该是对方会采取的策略。
如果伊文想要他死,大可以在自己伤势痊愈后自己过来暗杀他,而不是做这些虽然危险、却终究会被他一一化解的手段。
这种花样百出的阴狠,在他的印象中,更像是元老院会采取的策略。
想到这点时,艾维惊讶地睁大眼睛,却突然意识到只有这个答案才最为符合他目前经历的一切。
但元老院为什么要杀了他,因为帝国之星的实力和军队中的威望已经掩盖了元老院的权威和荣耀,还是因为……他的梦未能力。
直到有一次他终于赶在对方自杀前抓获了以个莽撞的暗杀者,依靠着同为流放者的同僚的酷刑盘问能力,才终于确定了这一切的真相。
元老院想要杀了他。
元老院越发膨胀的野心,已经无法容忍帝国之星的名誉凌驾于元老院的权威之上。他们早在军演前就已经想要先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