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扶起克罗蒂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对于这实验,我有不得不进行的理由。”
第一,是他不想放弃这项实验,因为这项试验他已经放弃了太多。第二,这是唯一可以了解少年甚至是可以改变少年的唯一途径。他垂眸思索,想着少年在船厂杀人时,血红的眸子以及张狂的性格。那一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可是,在他濒死前少年忽的转换,那样迷茫而又脆弱。他不知道这种现象究竟是少年有多重人格还是德累斯顿石板的影响。后者的可能性要大许多。
按照姐姐在德累斯顿研究所看到的地狱般的景象,和他所见的在船厂的景象十分一致。他的少年,是个手上染血的恶魔。
可是这又如何?他不是早就确定了吗?在他第一次失控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与他一起承担这份罪孽。
“可是你——”
“姐姐。”威兹曼打断了克罗蒂雅的话。她能看到他弟弟眼中迸发出的火焰,绚烂出彩。这是属于他坚毅的意志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不是在逞强。“你的弟弟还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他自嘲的笑了几声,“阿朗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他还活着,我就会坚强下去。你就不要担心啦。”双手合十,对着克罗蒂雅眨眨眼睛一副俏皮状。
克罗蒂雅无奈。“你啊,每次都让人担心。”
国常路大觉坐在一旁,微笑着看他们两个交流感情与聊天,甚至是克罗蒂雅对着威兹曼腰拧一下的场景,在他眼里都是如此温馨珍贵。
身为阴阳家的人,从小就接受训练,远离兄弟姐妹,甚至是父母。只能一个人不断的学习训练。到后来加入军队,不断地战斗战斗着。
这种温馨而平静的生活他在以前是万万不敢想的。可是他却遇到了威兹曼,那种喜欢耍小聪明,逗他玩,甚至与他拌嘴。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如同罂粟般,让人着迷上瘾。
他原本的想法是,等威兹曼忘记少年的时候,再跟他表白。可是少年还活着。他不得不承认,他第一眼看到少年的时候,也有震惊。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强悍的人类,德累斯顿石板真的是一件宝贝,却同时是利器。
他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有士兵慌张的跑进来,连通报示意都没有。一定是很紧急的事情。他面目严肃,冲着卫兵点点头。威兹曼兄妹也看到了,注意力全部被卫兵吸引。
跑进来的卫兵,咽了咽口水。弯着腰,艰难道。“中尉,德方的军队前线来报。德方进攻苏联的军队,惨败。”
“什么?!”克罗蒂雅猛地站起身子。“为何会惨败?报纸上不是说德军有十足的把握胜利吗?!”
“这样看来..我方的军队水平,将会下跌很是惨烈。”威兹曼闭上眼睛,揉着眉心道。“这下,德累斯顿石板的研究,我们不得不进行了。”
“也由不得我们休息了。”威兹曼甩甩有些晕眩的头,努力打起精神,起身,冲着他们两人歉意的一笑。“我先去冲洗一下,马上就来。”
“实验,必须成功。”
也许是太过于急切,自从那天以后,威兹曼每天都做实验到很晚。加上每晚都会梦到少年他的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梦中的少年深陷深渊,而自己用尽全力伸直手臂都无法触碰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被吞噬。之后便被吓醒,一身冷汗猛地坐起来,在黑暗中环视四周,希望能看到少年的存在,却没有任何踪影。随后只能瘫倒在床上,再次进入梦睡眠。
只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少年站在窗外,被月光笼罩。微风吹拂,头发飞扬,静默的看着他的睡颜,一晚不带眨眼。指尖微扬,被威兹曼掀起来的被子,轻轻地被控制,盖在他的身上。
少年神色缓和,安静的蹲在树枝上,任由夜晚的露水打湿身上的衣服。再从那边逃离后,他冲到易北河边,一遍一遍刷洗着自己的躯体。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有威兹曼的眼神让他铭记刻骨。路过的老婆婆好心的送了套衣服给他。虽然略显肥大,却也比先前溅满血迹的白褂强得多。
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恩卡扭曲的脸,嘴里大喊着恶魔。而自己笑着将四肢砍掉。跳动的内脏在手上的感觉难以忘怀,他眸色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