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暮野呵斥完后,不见这牙尖嘴利的女子回嘴,待抬起头来,就看见她蓬乱着头发,红着眼圈发呆,便立刻坐了起来,大掌一伸抬起她的下巴,那一滴清泪就这么划过了下来。
“不过清晨叫你倒一杯水罢了,怎么便如此的委屈?那夜里你瘫软得不能动,我给你端夜壶把尿又怎么说?你可看见我跟你哭闹?”
尧暮野嘴上说得严厉,可是一伸手便将她搂了回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又将她放回到了被子里,亲着她的鼻尖嘴唇道:“难道还没有睡饱?这般的娇惯任性,渴不渴,我给你喂水可好?”
说着拿起方才玉珠放在桌边小几上的茶哺了一口,便要以口哺喂给她。
玉珠可是受不得这等腌臜的喝水法子,立刻转头去躲,半恼道:“就是不让人清净,是要折腾死人吗?”
尧暮野却知她恼的应该是夜里自己的不知怠足,立刻振振有词道:“以前怜惜你,怕你未婚有了身孕,总是半途改道,就好比咀嚼了美食不得下咽,虽然是看似吃了,却没饱肚。如今是可以一路到底,最是那一刻浇灌足了的惬意,你总要为夫好好的吃几顿饱的吧?”
玉珠听了他这等不知羞臊的话,脸颊先是羞臊的一红,紧接着又有些发白,小声道:“我一早便跟太尉说过,不想太早生下孩儿,还望太尉怜惜,以后……还是半途改道吧!”
别的事项,若是这女子哭一哭,还都好商量。可是这绵延子嗣一项,绝无商量的可能!
尧暮野自然知道这女子心野,在府宅里时待不住的,若是添了大肚累赘,才算是彻底地牵绊住了她,也能叫自己心安些。
于是便拖着长音道:“此事再议……如今你我成礼,别一口一个太尉,叫我声相公听听。”
玉珠怎么不知他这是在敷衍自己?只是这事若是太尉不肯配合,依着他夜里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劲头,大了肚子是迟早的事情,心下这么一忧虑,也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转了个身,闭眼道:“请太尉怜惜,让奴家再睡一会……”
尧暮野先是被她气得眉头一挑,可是看她的确是疲累得很的样子,心内一软,决定暂且放过她这一次,待入了夜时,自有新花式迫得她热泉喷淌,开口求饶。
于是便自起身去了外室,由侍女服侍着洗漱更衣。
大魏朝臣皆有婚丧的休期,尧暮野新婚自然不用上朝。可是军府里的要紧事还是要处置一下的,所以饮了半碗粥,吩咐着侍女一会叫醒少夫人,莫要叫她空腹睡得太久后,便自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最近正值朝中人事变动频繁,一些老臣纷纷因为年事已高,或者顽疾缠身的缘故,纷纷请辞。魏朝的官职大都是以老换少,通常的做法是挑选老臣长子替位,在各个衙门里从需要历练的小吏开始,待得磨炼了本事,熟悉了政事后才委以重任。
可是最近兼任了吏部的白水流,却一反这等做法,而是向圣上谏言,除旧迎新,招纳贤士,是以许多陈旧世家承袭的官职,被新近崛起的大家子弟占去了不少。
尧暮野虽然不主管吏部,却依然命人叫了名单,细细看了一番。这一看顿时察觉了些许的微妙。在这些世家子弟中,夹杂了不少袁家的子弟。
当年袁家主家获罪,许多本家为了避祸,纷纷改姓为“衷”。一则是两字形体相近,再则这个衷与忠谐音,也是有向圣上铭志,以期望避免受了牵连之意。
而如今在这份名单上,白少举荐的衷姓子弟不下五人,且去的都是牵涉民生的要紧衙门。这等手脚不能不叫尧暮野警觉。
可是偏偏这等做法,白少有自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最近与袁熙出双入对,白家长辈也是默肯了二人的婚事。
袁家毕竟根基深厚,那曾经是连尧家也比不得的正宗大家,就算本家被削弱了,其他的族人财力根基仍然不容小觑。
所以白家这次舍弃了如日中天的尧家,而与袁家联姻,也算是互通有无,各补短长了。
既然要连为姻亲,那么白少为自己未婚妻的家族子弟谋取些差事,更是顺理成章。这是魏朝官吏司空见惯的做法了,大世家的密网就是这般结成了,如若是庶民子弟,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穿越这层层关系密网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朝中的庶民出身的官吏,如范青云之流拼命巴结白少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