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哎了声:“麻烦爹了。”
颜立本摆摆手:“都是自家人,不麻烦,是人都想往好的地儿去,能理解。”
转天一早,傅冉去了趟邮局,把写给大丫的信寄回乡下,再去裁缝铺,就见杜师傅春风拂面,心情瞧着不错。
“师父早。”
“早。”杜师傅笑眯眯的,把傅冉拉到一边:“昨个上头给准话了,说成,今天我就拟个协定,房契也备好,你把公婆喊着,我喊上我儿子,让他们一块做个见证。”
傅冉笑道:“好,咱们定明天,在您家。”
两下说定,傅冉先跟廖娟一块去银行取了钱,时下最大面值的钱只有十块,数出一千五,厚厚一叠拿毛线扎成捆,转天全部拿给杜师傅。
协定上签了字还不算,还得去房管所把房屋过个户。
两家子折腾一天才算把事情全办完。
晚上,廖娟从矿上食堂打了菜,一个辣子炒萝卜丝,一个拌豆腐,铁皮炉上熬着稀面粥,蒸笼上蒸了三合面馒头。
赶巧颜冬雪回娘家,从公安局食堂又带了半斤猪头肉,张志刚拎了本地的高粱酒,一家子围圆桌有说有笑。
饭间,颜冬雪看看爹娘,又看看傅冉,有些羞涩道:“我怀娃了。”
她冷不丁说这句,除了红光满面的张志刚,其他三人都有些发愣。
傅冉最先反应过来,探手摸摸她肚,欢喜道:“我要有外甥了?”
颜冬雪笑的温柔:“说不准是外甥女呢,我喜欢闺女。”
张志刚掰一半馒头给他媳妇,傻呵呵附和:“小子淘气,我也喜欢闺女,招人疼。”最好跟她娘一样。
廖娟不赞同:“小子也好,奶娃娃都好!”
闺女结婚不到半年就有了,廖娟不着痕迹瞅眼儿媳妇的肚子,心里直发愁。
这都一年多了,咋还没怀上呐.
当公婆的不好说,大姑姐就没啥顾忌了,颜冬雪笑道:“小冉,你加把劲,给冬青也生个奶娃,咱爹咱娘没事也能帮着带带。”
话音才落,就见老两口一脸期盼的样子。
其实傅冉也想给她的万岁生个小太子或小公主,可万岁不让,每回都坚持给小皇帝穿衣裳。
瞧出傅冉的为难,颜立本开口解围:“生娃不是急事,冬青又不在家,咱也急不得。”
没男人在,上哪儿能怀上.
廖娟可惜之余,又气她家臭小子,傻不拉几的,火车票能花几个钱,好歹回来疼疼他媳妇啊!
吃过饭,张志刚跟颜冬雪没回去,就住颜冬雪出嫁前的那间屋里,他们也才知道有娃,张志刚本来就稀罕媳妇,这下差不点没把媳妇捧在手里走路,生怕头三个月不稳当出啥意外。
晚上进进出出打洗脸水,端尿盆,还要给颜冬雪洗脚。
颜冬雪真受不了他这股热乎劲儿,缩着脚躲他:“我是怀娃,又不是残废,有手有脚,不用你伺候。”
张志刚咧嘴笑,抓了她脚就往水盆里按:“伺候媳妇儿,我乐意!”
这话刚好被傅冉听见,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心里头跟扎了洞似的,嗖嗖灌风,回屋就给她的万岁写信,言语间带三分怨,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纸。
总结下来,大体就一个意思,娘娘想和万岁生娃了。
转天上班,顺道经邮局把信寄出去。
裁缝铺九点开门,快九点半,所有人才稀稀拉拉到齐全。
杜师傅来的最早,一直坐长条凳上等着,见所有人都到了,拍拍手道:“我说个事儿。”
未免多生事端,傅冉顶杜师傅股份这事,没办好之前,两人商量过不对外说,所以大家伙儿都还不知道裁缝铺已经易了主,停了手里的活,等着杜师傅开会。
“从今天起,裁缝的活我不再干了,外头这块招牌,还有我这把剪刀,都传给小傅,往后去她是你们的东家。”
杜师傅这番话,不可谓平地一声惊雷,傅冉是新来的,除了高雪梅,在坐的哪个大姐不比傅冉大好些岁,让她们听傅冉的话,她们哪能服气。
“公家才是咱们的东家,小傅算哪里门子的东家?”
先前跟杜师傅干过仗的田大姐头一个不服,三十多岁的妇女了,没啥能耐,却是几个大姐里最会挑刺儿的。
“可不就是,都啥年代了,还东家,咋地,想搞那套封建剥削呐!”
说话的是赵大姐,物以类聚,跟田大姐平常走的最近,田大姐跟杜师傅干仗那会儿,赵大姐没少拉偏架。
“合作经营,无雇佣之分!”
“搞歧视是严重的思想问题,得反省!”
裁缝铺里五个大姐,有四个不屑,剩下陈大姐是个没主意的,她男人在街道印刷厂做印染技工,挣钱不多,头些年她户口一直在农村,这两年才转到城里,大字又不识一个,腰杆子没其他几个挺直。
不过她倒挺喜欢傅冉,忍不住帮着说了句:“甭管谁顶裁缝铺,咱们都好好做活就是了。”
陈大姐嘴钝,这番话听在其他几个大姐耳里可就变了味儿。
“陈嫂子,你这话啥意思?”
“哪个平常没好好做活?”
“合着就你好好做活啦?!”
七嘴八舌一通吵!
傅冉听得直冒火气,左右看看,拿过裁剪台上的尺丈狠敲几下。
啪啪啪。
“谁再吵一句,都给我滚蛋!”
高雪梅离最近,吓得一个激灵,怯生生的朝傅冉瞧眼,搁一块长大的,还是头回见傅冉发这么大火,以前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