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靠着石壁睡着,醒来却躺在洞内石床上,身上盖了件极厚的狐裘,想是孙婆婆怕她在洞口着凉,特地抱她进洞来睡。
聂小香暗道声惭愧,溜下床到香案前嘿嘿干笑几声谢过孙婆婆,见洞外天色已暗,忙拢了衣襟道别出洞。
改天上青鸾峰来,老人正闭目在香案前用竹篾编一只小小鸟儿,聂小香兜了一兜花生笑嘻嘻地进洞,无意瞥了一眼那竹编小鸟,不由一惊,手中半把的花生撒了一地。
孙婆婆虽眼盲,手却极灵巧,一折一弯竹篾穿c-ha勾拢,不多时编好小鸟儿,摸索着放到聂小香手中,末了苍老的手又宽慰似地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竹编小鸟羽翼丰满,栩栩如生,聂小香心中百转千回,瞪着它看了半晌,嘴角微微弯起,怅然地笑道:“婆婆,这小鸟儿真俊,和我师父编的一模一样。”
年幼时顽皮刁钻,有几回挨了揍哭得天昏地暗,聂三便将编竹篮竹篓剩下的篾片随手编个小雀小虫逗她,十八九岁的少年xi-ng子冷漠,却有足够的耐心给她做这些小玩意儿,此刻想来,真像是恍然一梦。
孙婆婆眼皮微微一动,似是颇有些惊讶,聂小香便记起叶兰幽原本就是聂三的亲姨娘,小心翼翼托着小鸟靠着石壁盘腿坐下幽幽笑道:“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没有见到他啦。”
稍一顿,看着香烟缭绕中叶兰幽的牌位出了会神,垂眼轻声道:“婆婆你该认识我师父,他叫聂沉璧,也是祁连山聂家的人。”
锋芒
孙婆婆既盲且哑,自然是没有做声,手中缓缓拨动的佛珠却略略一停,佝偻的脊背慢慢直起。
洞中好一阵沉寂,聂小香把玩着篾编小鸟儿,睹物思人,不觉心里说不出的憋闷难受,又默默待了有半天功夫才道别回了庄中。
这些时日她照着谢明月教的口诀习练补经续气,又有固本培元的汤药相佐,体内仅存的一星半点内息已经能导入奇经八脉,虽然没了从前的充盈内力,但比起数月前半死不活的模样已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踏雪回了药庐时已是午后,峰顶一片茫茫寒光,皑皑雪地中唯有庐前一架青藤苍翠欲滴,那明艳的绿像足了桃花溪边的片片竹林,越发地让她心中烦闷。
苏和正在屋内守着炭炉煎一副新药,聂小香满怀心事进了屋,在窗下呆坐良久,直到药香扑鼻才好奇抬头道:“这煎的什么药,又是人参又是黄芪……”话未说完已是想起必然就是谢明月昨日另开的益气补血之方,鼻尖皱了皱猛地吸一口气,不由跳起来道:“这方子这般凶猛,谢叔叔也不怕我大补过头,鼻血流干而亡!”
一面说一面还是皱着眉头接了苏和乐呵呵递来的浅口瓷碗,捏着鼻子咕咚咚几口灌下,碗一放便急忙跳起来往屋角药屉里去抓了把梅子往嘴里丢,一时唇齿间又苦又涩又甜又酸又麻,当真是五味杂陈。
苏和倒了药渣回来,捞过屋角一个竹编小筐献宝道:“山下新送来的临安核桃,皮薄如纸酥香异常,这一筐子是庄主特意给你留的。”
聂小香最爱吃核桃,顿时心花怒放,笑嘻嘻地倒了半数去,指了剩下半筐豪爽道:“这些留给你和青葛罢。”
苏和哗一声,顿时笑得如同三月里的桃花,乐得眯了眼。
半筐也有百来个,聂小香每天去麒麟洞便抓上几个,一半给孙婆婆一半自己留着慢慢剥。洞中香案下也有一只竹筐,盛放的是庄内仆役送来的糕饼蔬果,聂小香看那筐中时令瓜果不少,不由得微微一笑,叶兰幽虽已过世多年,谢明月倒是仍旧极为敬重她身边的老仆人。
孙婆婆自竹筐里取出短刀,握住一枚红果削皮,动作虽慢,却毫无一丝犹豫迟疑,十分地流畅熟稔,花白乱发遮去半边侧脸,映得老人手中垂下的果皮越发的赤红如火。洞内点两支白烛,洞外的雪光清寒,交相辉映,影影绰绰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投下y-in影,孙婆婆默默地削着果子,佝偻的背影落到墙上,却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聂小香一怔,脊背之间陡然窜上一阵莫名的颤抖,两指间核桃捏不住啪嗒一声落地,她也似是毫无知觉,只觉心头一阵冷一阵热,许久才慢慢笑道:“婆婆分明看不见,这一手削皮如纸的功夫却让人佩服。”
果皮当真薄如纸细似柳叶,半指宽,延绵不断,是刀利,也是手巧。祁连聂家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易与之人。
孙婆婆也不转身,竟将削好的果子递过来,聂小香接了咬一口,直酸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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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几日,聂小香既没见到谢明月,也不曾再去麒麟洞,整日懒洋洋地在药庐里打混,不知怎么的想起谢明月,便问起苏和与青葛,青葛面色发白,支支吾吾不敢多嘴,苏和迟疑半晌只小声又隐晦道:“庄主的旧疾复发,在园中养伤。”
谢明月哪来旧疾,只怕是经脉紊乱压不住逆行的血气,只好静养,聂小香蓦地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却听见苏和小心问道:“最近倒是不见你去麒麟洞了,小香。”
她眼中隐有异光,一怔便嘿嘿笑道:“孙婆婆风寒已好,我去怕是会打扰她老人家。”
苏和毕竟年少憨厚,也没听出她话中异样,笑嘻嘻道:“那前些时候你不也时常过去打扰?”
聂小香忽地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