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锦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外罩一层雪色纱衣,立在堂屋中央,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月白色的亲王常服,穿在萧承钧身上,是冷硬威严,穿在萧承锦身上,却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见过大伯、世子,”张氏矜持地笑着上前行礼,“王爷今日兴致好,便在屋里猜灯谜,累大伯忧心了。”
“无妨。”萧承钧也不好跟弟媳妇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
楼璟上前回礼,“王妃如今可不能再给我行礼了,回头让御吏看到,定要参我一本的。”
张氏掩唇轻笑,全了礼数便带着丫环避到里屋去了。
“爹……爹爹……”软软糯糯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目光,这才看到,铺着厚厚羊毛毯的地上,还有一个小家伙,此时正拽着萧承锦的衣摆,企图站起来。
“瑞儿都会叫爹爹了。”楼璟笑眯眯的凑过去看。
萧承锦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慢慢在地毯上坐了下来,瑞儿便蹿着往父亲怀里钻。
nai娘忙伸手把孩子抱下来,怕他冲撞了王爷。
“不打紧,把孩子留下吧,”楼璟看着好玩,一撩衣摆也在萧承锦身边坐了下来,拍手逗他,“瑞儿,来。”
小孩子果然咯咯笑着往楼璟身边爬去,窜进他怀里,拽着他头冠上垂下的丝绦仰头看他,“爹爹!”
“如今只会说这一句,看见谁都叫爹爹,”萧承锦笑着招呼哥哥过来坐,“地上暖和,比坐椅子舒服,左右没有外人。”
萧承钧看着在地上毫无礼仪可言的三个家伙,无奈地坐了下来。
“爹爹……”瑞儿看到自家大伯,立时蹿着从楼璟怀里爬出去,扒着萧承钧的膝盖,张嘴就要啃。
萧承钧没有理会他,把手里的莲花灯递给了弟弟,“方才在灯市上买的。”
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
楼璟抿唇轻笑,这家伙,也不说是给谁买的,正要替他解释,萧承锦已经接过了花灯,径自开口道:“哥哥如今,还记着我的花灯呢。”
兄弟俩一时都沉默了。
“多多……”瑞儿咬着萧承钧的衣摆,含糊不清地叫着,口水流下来,很快就浸s-hi了一小块。
萧承钧的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静王府的小王爷长得白白胖胖的,很是喜庆,见大伯摸他,便松开口,晃了晃脑袋,往萧承钧盘着的双腿间爬去。萧承钧面对着这般柔弱的孩童,一时有些无措,只能僵在原地,任那热乎乎的小胖球往他怀里钻。
“殿下近来可好些了。”楼璟看着自家夫君的样子,忍住闷笑,故意不去帮他解围,反而跟萧承锦聊起来。
萧承锦微微地笑,“多亏嫂嫂带来的那个神医,倒是让我多活了这么些日子。”
即便已经废太子,弟弟一直没有改口,每次见了楼璟依旧叫嫂嫂。
“太医都喜欢把病往重了说,还不如乡下的赤脚医说话实在。”楼璟从没有纠正过静王的称呼,应承地很是利索。
“若我还能再撑些时日,倒是可以帮上哥哥了。”萧承锦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轻轻拨弄着手中的莲花灯,竹篾糊彩纸扎的花灯,并不如何精致,却让人觉得,比价值万金的琉璃宫灯还要漂亮。
“你莫……”萧承钧话没说完,被瑞儿撞得一个不稳,直往后栽。
楼璟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王爷定会长命百岁的,承钧二月就要去闽州了,京城中的事还得托王爷照看。”这般说着,悄悄在萧承钧腰间捏了捏。
萧承锦的一双美目顿时亮了几分,转而看向哥哥。
萧承钧一愣,他一直觉得弟弟身体不好,不想让他c—ao任何的心,奈何萧承锦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就如那本小册子一般,也不知花了多少心血。经楼璟这一提醒,才明白,让弟弟有个念想反倒比一味的劝慰更好。
“东南山高路远,你在京中,我自是放心的,如今四皇弟也出征了……”萧承钧把怀中的小家伙交给nai娘,沉吟片刻道,“过两日,我再来与你商量对策。”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萧承锦眼中的光芒更璀璨了几分。
离开静王府,萧承钧有些唏嘘,这些年自己一味的担忧弟弟的身子,或许是做错了。
“我爷爷说,人有病,若是想着是小病,很快就好;若是人人都说他活不长,没两日就会去了。”楼璟把躺在床里不说话的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这就是为何年前在常春阁看到那管家哭丧着脸,他会发脾气的缘故了。
“当真么?”萧承钧靠着楼璟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觉得异常的安心。
“其实我六岁那年,太医就说母亲活不长了,”楼璟把下巴放到怀中人的头顶蹭了蹭,“但是爷爷把太医轰出了国公府,说母亲就是得了风寒而已,让母亲跟着我早起练功。”
那时候,老安国公让楼璟扎马步练功,那边让儿媳妇绕着假山小跑。楼璟的母亲也是武将世家出身,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并不嫌丢脸,如此晃晃悠悠,倒真多活了五六年。
萧承钧伸手,紧紧抱住楼璟的身子,得到这样一个人,他何其有幸,不仅救回了他珍贵无比的弟弟,更暖热了他这荒寂的心,纵然以后千军万马、刀山火海,有这人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惧了。
过了正月,原本说活不过年的静王萧承锦,还活得好好的,皇后甚是高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