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乎传来了谁在呼唤他的声音。
……根子哥?
根子哥!
三刀终于发现他的根子哥不见了,而他竟陷在泥石流中。
「三刀——!」
凄厉的、像是母狼丢了狼崽的嚎叫,叫得三刀的心都快碎了。
哥,我没死。我来了!我就来了!
在泥石流中抱住了一截断树挣扎的守根,眼睁睁地看著三刀在泥石流中没顶、眼睁睁地看著三刀就这样消失在他眼前!
一把盐生生抹进心口,疼得守根几乎快无法呼吸。
他抱著断树拼命划,朝著三刀被淹没的地方拼命划。
他没死!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死掉!
三刀,如果你死了,哥来陪你——
守根不知道,三刀却察觉了。
他刚才竟在再一次的生死一瞬间,突破了「九死神功」的第八关!
——窒息之死。
这第八关,他一直不敢轻易尝试,也一直无法突破,窒息的痛苦让他每次在最重要关头,身体就会自动寻求求生之道,让他每每功败垂成。
这次,却因天灾、地祸、以及他的根子哥,让他无意间突破了这一生死大关。
身体内功力自然流转,呼吸也在自然间变为绵长内息。
哥,等我,我就来!
天渐渐黑了。
雨渐渐停了。
守根不知道自己划了多久,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无论怎么划都无法到达三刀被淹没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在动,三刀也在随著泥石流移动。
两人此时已经随著泥石流冲到了山下低谷处。
在这里,泥石逐渐堆积,渐渐地,守根已经无法支持。
寒冷、疼痛、乏力、伤心,让他逐渐放弃了希望。
三刀,等我一会儿,哥就来陪你……
爹,娘,恕孩儿不孝……
一只手抱住了从断树上滑落的守根。
另一只手则借著浮木之力把两人的身体从泥浆中拔了出来。
守根醒来的时候,三刀正在亲他的嘴。
「……我死了吗?」
三刀吓得一口咬到守根的嘴唇。
把守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也因为这一咬,守根知道他还没死,两人都没死。
「根子哥。」三刀讪笑。
「……我以为你死了……」
三刀低头,伸出舌尖舔掉他的眼泪。
不习惯地推开三刀,守根胡乱抹了把脸,问了句:「什么时候了?」
「快中午了。昨天发生的事。」
「还有多少人活著。」
三刀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守根手肘撑地想要坐起身。
「哥,小心你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守根疼得大叫一声。
冷汗从守根额头溢出,「我的腿?!」
「哥,没事的。我已经帮你固定好,等下你好点了,我就背你下山找郎中。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三刀保证。
守根腿没养好之前,三刀又要离开了。
这次他还是提了一壶酒过来。
三刀半躺在床上陪他喝。
事后他才知道,那天他们那个工棚上坡伐木的,有一大半都没下来。
三刀告诉他,舒家到底赶上了工期,没有延误皇家的要求,为此还得到了皇家的赏赐。
因山体塌方死的那批工人,舒家处理了。凡是工簿上有名字的,每家都得了十两银子。有些人家觉得赔偿的少,要和舒家闹,很快一家老小就都在片马消失了影踪。久而久之,也没人敢闹了。
守根也得了二两银子的补偿。三刀因为名字不在工簿上,自然什么补偿也没有。
「出门在外要小心点。」
「我知道。」
「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在学雕刻,等腿好了,还是去做我的木匠。在片马,会雕刻的木匠更吃香点。」
「嗯。」
「你走吧。」
「哥,」
「干吗?」
「你真的不会娶个媳妇回家?」
「谁会想嫁给一个瘸子。」守根锤锤右腿叹道。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你爹娘要你传宗接代,逼你娶个歪鼻斜口的,你还不是照样得娶。」小流氓喃喃不安。
守根给他气得冷笑三声,「照你这么说,我何守根只能娶那歪鼻斜眼的是不是?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就是撞破头,也得把城里最漂亮的闺女娶回家不可!」
小流氓腾地站起身,深刻地检讨道:「根子哥,我错了。就凭您,那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不过我们根子哥谁啊?一般两般的根本看不上!您看看,就连我这样一表人才、未来金龟的浪子三刀舒大侠,您何爷都不放在心上了,更何况那些凡花俗草。根子哥,您说是不是?」
「……你可以走了。天还早,我还能睡个回笼觉。」说完,守根拉起被子倒头就睡。跟这小子说话,你不给气死就得笑死。他不想给这小子好脸看,只能装睡。
「根子哥?」
守根不理他。
被子被硬掀开一条缝。
「哥,我真的好担心。我担心我这一走,你就会把我忘了。」
尽胡扯!守根以为他想等天亮走,便往里边让了让,
好让他钻进被窝。
「所以,我决定了!」
……你又决定啥了?
那个混帐王八蛋!
守根一想到那晚发生的事,就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那个不要脸的小流氓,竟然敢对他做那种事?
守根气愤不过,心想自己还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