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愣神的功夫,一根带着火的梁柱向倒卧在地上的人影砸去,他的眼睛瞪起来,一根死物,安敢欺人,大掌一拍,着火的梁柱倒飞着撞穿了屋顶。茅屋被这一撞,哗啦啦的塌陷了,他身形疾闪,一把抄起地上的人影,窜出了茅屋。
熊熊的火光中,他面色凝重,伸手探了探白衣剑卿的鼻息,发现气息微弱几近于无,顿时脸色又沉重了几分,按住白衣剑卿后心,尝试着输入一股内力,然后惊愕地发现白衣剑卿的身体已是一片虚竭,内力全无。
“混蛋!你不许死……不许,听见没有,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娃儿扔到山里喂狼……该死的,你给我撑住,我还没有原谅你,你就不许死……”
他破口大骂着,脚下却不敢有半分迟缓,飞也似地抄着最近的山道向着山下奔去。
茅屋依旧燃烧着,火光越来越小,最后化做一缕黑烟,被强劲的山风吹散在空气中。片刻后,又有一个人来到茅屋前,他呆呆地站着,脸上的表情似痴似傻又似不信,然后他发疯似的在灰烬中挖掘,光滑的手指被灰烬中的余温烫起了泡,皮肤被磨破,渐渐变得血r_ou_磨糊,他也浑然不觉,只是拼命挖着……挖着……
山风依旧强劲,吹过山峦处,发出了阵阵呼嚎,宛如痛彻心扉的呜咽。
第60章
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
一座罗浮山,远在边陲。一处红枫谷,深藏山中。一眼山中泉,清可鉴影。一个白发人,煮泉解饮。
“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穆天都穿过一片枫林,嘴里说着好找,脚下却似闲庭信步,悠闲缓慢地走来。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泉水刚刚煮好,你就来了,倒是会赶现成的。”
白发人将锅下的柴火一脚扫入泉水中,望着穆天都轻笑道。看他一头白发,只当是暮甲老人,谁料这一抬头,才看出他面容红润,眉眼带笑,这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自在惬意,全身上下,自成一份潇洒风度。
穆天都失笑,道:“你在泉水里放了‘拟醉香’,其香胜过百年醇酒,难道不是故意招我来吗,这时候反倒说我赶现成。”
“话都在你嘴里说着,我也不与你争,想喝就坐下。”
白发人从身边竹篮里取出一只竹勺和两只竹碗,舀了满满两碗泉水,放在旁边一块平坦石头上。
穆天都在石头边盘膝坐下,笑道:“不好白喝你的,区区薄礼,请笑纳。”
伸出手来,掌心里却是一片红叶,风一吹,那红叶竟落到了泉水里,顺着水流渐渐飘远了。
“流水何太急,深谷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带着几分坏笑,穆天都漫漫吟道。
白发人佯做怒目,道:“你又拿往事来取笑我,该打。”一边说,一边一掌拍在穆天都的掌心,发出一声脆响。
穆天都哈哈笑着收手,道“你发怒,可是还没有放下那段往事?”
白发人瞪了他一眼,低头吹了吹竹碗里的泉水,‘拟醉香’的香气从鼻间涌入,直达肺腑,舒爽人心,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徐徐道:“早已放下了。”
“真的放下了?”穆天都追问。
白发人轻轻啜一口泉水,眯着眼睛笑望穆天都许久。
“我都放下了,你为何却放不下频频追问?”
穆天都也轻轻啜一口泉水,吐出一口气,许久才道:“我这次出谷,听说了一些事情。”
“和我有关?”白发人轻笑,“我都死了二年了,怎么还有人记得我吗?”
“二年很长吗?”
白发人侧过脸,脸上笑意微退,道:“是吗?总算还有人记得我,也不枉我死过一场。”
穆天都盯着他看了许久,道:“有些事情,即便过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也会被人谈论。”
白发人低下头,雪一样的白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容。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我都能忘,别人自然也能忘,五十年不忘,一百年呢?二百年呢?千古基业尚且会一朝散尽,何况是我这点破事,总会被人遗忘,不过是早晚的事。”白发人放下竹碗,伸手捋过遮脸的发丝,对着穆天都笑得风清云淡,依旧徐声缓语,“红叶随水去人间,我留深谷自悠闲。”
真的忘了吗?穆天都努力想从这个笑容里找出点什么,然而却渐渐沉溺在这个透着无与伦比的潇洒的笑容里,迷蒙中,他的思绪回到了二年前。
穆天都是个医者,在江湖上,知道穆天都这个名字的人很有限,但是提起他的外号,却鲜少有人不知道,食人屠医,只从这个外号上,就可以想象得出,他这个医者的形象有多恶劣,与他一比,脾气古怪的怪华陀,简直就是济世救人的典范。
其实穆天都并有什么恶行,他这个食人屠医的外号,来自于他喜欢用刀解剖死人的尸体,在他自己看来,不过是为了能更了解病因,但是在他人看来,他冒犯了死者,甚至因为不了解内情而以讹传讹,都说穆天都喜欢吃死人尸体。
穆天都本不姓穆,穆是母姓,他原本姓凤,是苗岭凤家的旁系,苗岭凤家,本就以医术而著称,穆天都虽是旁系,却自小聪明,又好学,十六岁的时候,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