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嘛,过来,吃午饭了。”汪顾牵着它们走进厨房,顺手带上厨房门,松开狗绳,随便它们在这近六十平方的厨房里乱跑。十分钟后,她从厨房出来,却把大熊和汪汪关在里头。
在洗手间洗完手,她和它们一样,甚至更加迫不及待地溜进主卧,脱掉外套,悄悄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静静观摩睡美人稍欠曼妙的睡姿。
还是喜欢蒙着鼻子睡,还是喜欢揪着被角睡,还是喜欢半趴着睡……看来有些习惯是无论经历多怎样的大风大浪,都不会改变的。只是现在,她睡得比从前沉了,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因异响而警醒了……
汪顾看着看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心里猛地发紧,她连忙伸出手去探师烨裳额头。
“唔……”小猫不满地翻身,幸亏双人宽度的鹅绒被里只盖了她一人,否则以她那种两手摆在脸侧揪着被子全自由翻身的状况,就是背不露出来,屁股也得着凉。
热的,能动的,会抗议的……
汪顾努力做着深呼吸,慢慢收回那只刚抚过师烨裳额角的手,维持同样的坐姿,出神地望着师烨裳,一坐就是百来分钟,直至傍晚时分,师烨裳呼吸不畅似地压低被面,将鼻子伸到冷空气里补充新鲜氧气,顺便睁开了眼睛。
“我以为你要睡到明早呢。”汪顾笑,犬牙尖端闪闪发亮。
师烨裳也不想醒,可是她饿了,医生告诉她饿了就要及时吃东西,血糖水平太低容易诱发脑血管意外,再开一刀她便又得面对自己的秃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能免则免吧。
“糖。”她迷迷糊糊地开口,用撒娇的口吻朝汪顾要糖吃。
汪顾过往那么多个当医生的前女友可不是摆来看的,在与李孝培交往之前她便已晓得心脑手术后的病人必须谨慎预防低血糖,中午她归置东西时就发现师烨裳个没记x_i,ng的在超市买了一圈狗粮,却没给自己买一包零食,所以买完披肩后,她又到同楼层的进口商品专营店买了几盒单颗独立包装岛图复独立包装的小饼干,打算拆散后在房里车上自己和师烨裳的衣兜手提袋里都放一些,以策万全。现下,听师烨裳说要吃糖,她立刻抄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摸出腰兜里的方糖,撕开包装,剥出糖块喂进师烨裳嘴里,“还知道吃糖,进步了,进步了,我代表你的主治医生感谢你对后续治疗的配合。”
师烨裳几下把嘴里的糖块碾成粉末,吞掉,葡萄糖光甜不香的味道让恢复了味觉的她觉得晚饭一定要吃顿好的,弥补一下想死死不了的人生大撼。
“大熊汪汪呢?”她半睁着眼看汪顾。汪顾说它们在厨房,她怕它们过分激动造成踩踏事故。师烨裳又把头蒙进被子里,嗡嗡嗡,嗡嗡嗡,汪顾费了好大劲儿才听清楚她说的是:“晚饭去南湖山庄吃海鲜吧,好久没吃了,我请客。”
汪顾轻手轻脚地把她的脸从柔云般的大被子里挖出来,凑近她,困惑地问:“你能吃海鲜吗?不是说海鲜对伤口愈合不利?”
师烨裳赌气地又将脸埋进枕间,嘴里连珠炮般往外蹦字,“我的伤口在昏迷期间就愈合得差不多了,疗养院饭菜难吃得要命,我就不能在回来后有点儿高尚的追求啊?”在此之前,师烨裳用这种口气说的话,世上只有两个人听过,一是她那天妒红颜英年早逝的亲娘,二是她那天妒红颜英年早逝的张蕴兮。
汪顾不晓得这些,她只知道圈养在自己心里的那只猫又在习惯x_i,ng地用她的心壁磨爪子——昏迷的时间越长,成为植物人的几率就越大。在疗养院住着的时间越长,她所面临的孤独就越多。
这一刻,师烨裳能躺在那里睡姿不雅地耍着赖要糖吃,要海鲜吃,并不是必然,也不是走运而是奇迹。
137——啷——
“月黑风高杀人夜,一枝红杏出墙来。”汪顾握着方向盘,吟了句诗。
师烨裳望着车窗外浓黑夜色里蜿蜒向上的路灯,敷衍地拍两下手,“好诗,好诗。”大熊和汪汪也很给面子地打了几个喷嚏。
汪顾笑着点头答礼,谦虚地说:“谢谢, y- in 得一手好s-hi不难,难的是 y- in 一被子好s-hi。”师烨裳以往正经惯了,也站,张蕴兮过世后,她的生活更是单调得除了和抽烟喝酒就是工作□,听不出汪顾的荤话也不足为奇。她干笑着摸摸自己的头顶,诚心诚意感叹道:“你们母女俩真像。”
“哦!谢谢!我很崇拜她,就让我来完成她未竟的革命事业吧!”汪顾如此答。师烨裳吓一跳。
经过这生不如死的小半年,汪顾已经下定决心再不去管师烨裳那张樱桃小嘴里到底能不能吐象牙了。那些意在伤害的话,她只当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她混沌的爱情路,无论什么也无法阻拦她追求师烨裳的脚步,就算她下半辈子因追求师烨裳这项罪名被判无期徒刑,她也会在监狱中每天给师烨裳写一封情真意切文采飞扬妙笔生花的情书,一直写到师烨裳心甘情愿地每天给她送牢饭来。
汪顾,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亲妈?您好。刚跟大熊商量,它答应了,这会儿也跟您打个商量,借女友一用,让她替你陪我吧,我会很爱她,也很爱您的。
十一月的某一天,汪顾将一束鲜花放在一块冰凉的黑金花岗岩上,下跪磕头。她在张蕴兮的墓前,求她保佑师烨裳平安回来,并感谢她生下她,给予她保护给予汪家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