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几乎是整个夏天里热得最严重的时候,今年尤甚。林森柏晃晃悠悠出了酒店大门,手里摇着把老大爷专用的白纸折扇,左顾右盼一副清闲样,脑子里想的却是该把前一段收购的几栋烂尾楼炸掉好,还是接着盖完伺机出手好。
酒店外围有一条酒吧街,酒吧街里没有煎饼果子水煎包茶叶蛋,林森柏必须穿过酒吧街才能到达最近的报亭和小吃摊。
“一本地产,一本车迷,一本金融,一份人民日报,一个煎饼果子,两个茶叶蛋。”林森柏边翻钱包边对报亭老板道,好像人家报亭里面也能摊煎饼,煮茶叶蛋似的。
“总共二十八。”报亭老板收钱,把杂志,报纸和找零交给林森柏,林森柏接过,熟门熟路地逛到报刊后面去,吃着茶叶蛋看报亭老板娘摊煎饼。
在今年建军节之前,林森柏已经有很多年没吃过街边小摊上的东西了,一是担心小摊的卫生条件不过关,二是她本身就对重油重盐的食物不感兴趣。可自打住进酒店,由于每天都得到报刊亭上买些杂志当床头书,烙炉上五谷杂粮甜香的气味幽幽从报亭后传来,叫人食指大动,三番两次,她对那个小摊也渐渐不那么反感了,前几天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她便舍生忘死地买了一份,结果第二天急救箱里的止泻药居然没派上用场,那以后,她就成为饼摊的常客,肚子实在太饿的时候,一张小米皮的煎饼果子就是她一顿饭,再也不用担心会与徐延卿和大筠在酒店餐厅遇到了。
“诶?林小姐?”
老伯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在她啃煎饼摇折扇的时候认出她来,扭头一看,居然是乌龟车里的李孝培。她嚼着香菜小葱,转念想想,这儿离中心医院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李孝培会出现,倒也在情理之中,“李医生,你还没回家啊?”
“我还在等木木下班,”李晓培下车,走到林森柏面前,盯着她手里的东西,“钱小姐不在,你就开始吃个了?要不一会儿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做饭吃吧,这个不卫生呢。”当医生的都有病态洁癖,特别是外科医生,简直下楼买个早点都恨不能拿试剂测测人家有没有大肠杆菌超标,李孝培被席之沐批评过几次,能比别的脑外大夫好些,若换了他们神经外科的一把手,这会儿没准已经把林森柏送化验室去了。
林森柏对李孝培印象蛮好的,所以就算李孝培说话直了点,她也不介意,反倒邀请李孝培到酒店的红酒吧去,就算不喝酒,喝杯饮料也行,反正大家都在等人,而被等的那俩大忙人,估计都早归不得。
……
两个怨妇坐在红酒吧里聊天,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古老的哲人三千毫升告诉你,如果怨妇长得漂亮,那无论坐哪儿,无论在干什么,都一样养眼,无损分毫,反之……请自行想象。
“说起来,师烨裳也真够可以的,诺大一间会馆,就请俩经理,你家一个,我家一个,她俩忙得不亦乐乎,剩咱独守空房,这叫什么事儿啊?”李孝培一口喝掉杯里的橙汁,挖了块冰球放在嘴里嚼。
林森柏两块五一张的煎饼吃完就把几千块一瓶的香槟当漱口水,咕嘟咕嘟在嘴里漱一圈,吞下,满怀希翼地往掌心呼口气,然,小葱味仍在,“师烨裳?她本来就是资本主义列强的综合体现,残酷剥削,无情压榨,靠烧杀抢掠完成原始积累,靠延长工人的绝对劳动时间达到最终目的,跟她沾上边,后果只有一个字,惨。最可气是她最近也不知跑哪儿去了,钱隶筠想向她请长假都找不到人,平时我打她电话总是一打就通,这几天居然关机。”
两个怨妇不能当对方面埋怨自己家里那个,只好枪口一致对外地埋怨罪恶的本源。
李孝培一提师烨裳就不舒服。席之沐这段也不知是挂念师烨裳还是担心师烨裳,总在她面前叨叨师烨裳这个令人生恨名字,她本来很想装作听不见,让关于师烨裳的所有事情都左耳进右耳出,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顾及师烨裳的病情,若再不动手术就来不及了,她也唯有强压着心里的醋意给师烨裳打电话,“你找她,我还找她呢。手机关机,家里没人接,我问师宇翰,你猜他说啥?”
林森柏满不关心地问:“啥?”
“他说她去夏威夷度假了!”李孝培越说越激动,嘴里的冰碴子嘎嘣脆响。
林森柏本来草草应“哦”的,可看李孝培不同寻常的反应,再多想一想,便觉出不大对头了,不由疑惑道:“师烨裳那么怕热,又不喜欢游泳,也不喜欢沙滩,她没理由去夏威夷吧?要度假也得去挪威啊。”
“看,你都发现了吧?可她爹信,还说她是工作太辛苦了,打算到那边住个半年散散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那神经大条的爹了,这几天揪心得我,还不敢告诉木木。”
李孝培没发现自己说漏嘴,幸亏林森柏的神经比师宇翰也细不到哪儿去,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之后,便没再追问。
118——择——
夜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