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在这时,一道天雷降下。汪顾等四席人立刻觉悟自己死期近矣,该发短信的发短信,该打电话的打电话,交代后事不用,留门必须,有妻室的报备口红印,已婚女x_i,ng报备送归人,总之倒抽冷气之声满屋,龇牙咧嘴之相满堂——
“闷酒伤身,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娱兴节目,”师烨裳微不可查地使了个颜色,帅哥美女纷纷入座,“各位的任务已经完成,明天可以休假了,”她温柔地弯起眼眉,贴心道:“希望大家尽兴。”
敢情每桌只坐五个人是这么回事啊?!
“汪小姐,”一位有着雄浑声线,长相堪比吴彦祖的帅哥为她换了只敞口郁金香杯,倒上一杯底红酒,自己举起手中的吞杯,微笑地望着她,冷不防昂头,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汪顾说自己还没吃饱饭,先缓缓,筷子朝一只清蒸石斑戳去,鱼r_ou_还没到嘴里,包厢里的灯光竟不期然暗了下来,镭s,he灯影聚焦处,一个小型舞台缓缓升起,投影幕布遮住原本正播放晚间新闻的电视墙,音响设备进入工作期。
好吧好吧,啥也别说了,汪顾皮笑r_ou_不笑地撂下筷子端起酒杯,这都是怨愤啊!
不知过了多久,那首摧人心肺的嘻唰唰响起时,姜昕摇晃地握着白兰地杯,一把夺过赵琳珊手里的麦克风,“我会唱、我会唱!”喊着,开始扯着嗓子干嚎。汪顾扶额欲哭,帅哥却不解风情地解开领口包银镶金的纽扣,继续为汪顾添酒。
魑魅魍魉,群魔乱舞,汪顾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只剩这些了,她努力撑起沉重的脑袋去看顶头上司,可那东主席上哪儿还有人。
“好…好你个师烨裳…”
师烨裳…
脑内一五一十地重播完昨夜剧情,汪顾体内那股子想吐的感觉并没有好一点,勉强呕几口酸水,她撑起身子,打算去找点豆浆牛n_ai之类的洗洗胃,突然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衣服。
她昨晚穿着的工装哪儿去了?
但是说实话,她现在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那身在特别行政区量身订做的givenchy哪儿去了,她关心的只是谁给自己换了这么一身八百年没穿过,压在箱底都嫌掉价的连身睡裙!
9——无——
不会是那帅哥吧?
汪顾晃晃腰,觉得还好,应该不是那个一看就知道是gay的帅哥。
不会是姜昕吧?
汪顾抓头,推开洗手间大门的时候明确否决了自己的疑心。姜昕历来胆小如鼠,不敢做任何逾越雷池的事情。
不会是师烨裳吧?
可能?不可能。师烨裳走得比谁都早。再说人家阿斯顿马丁怎么会送个小人物回家,还附送保姆服务…
那会是谁?
汪顾突然觉得贞c,ao这种东西,在头疼呕逆的面前一文不值,她疾步走向厨房,拉开冰箱,取出一瓶好容易在面包店里找到的蓝白塑胶罐牛n_ai,拿起寿司刀在铝箔封口噗噗c-h-a两个洞,猛灌一气。
就在她打算摒弃自己可悲的贞c,ao观,回房睡战到底时,厅里那张让她足足心疼了三个月的意大利沙发上传来隐隐窸窣声。
汪顾是个养自己也难的人,家里除了一棵被她弄得半死不活的仙人掌,再没别的生物。她宿醉是宿醉,却也没到以为仙人掌变身仙杜瑞拉的地步,家里木门锁得很好,防盗门没报警,物业安全开关上闪着绿灯,这一切都说明了没有异常情况,于是她大着胆朝沙发迈去。
棕白相间的绸锦纹路,宽长的绸袖,微翘的眉尾,浓密的睫毛,缱隽脖颈的褐色发丝…
“阿斯顿马丁?!”
她刚喊出这个名词,喉间又涌上酸水。
捂住嘴,汪顾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冲洗手间。待她吐到自觉胆汁不足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拍抚在她后背,“稍微吐吐就好,别太用力。”
汪顾脑里登时立起三个惊叹号,伸向卫生纸卷的手定在原处。
不是做梦。
阿斯顿马丁就站在自己背后。
颓靡涣散的嗓音虽然不再像李修平,可那从平滑声调里透出的疏离感,并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学得来的。
“师总,”师烨裳瞧着汪顾镇定扯下两节纸,擦了擦嘴,鼓着两只金鱼眼,按下冲水键,泪幕离津望向自己,“抱歉抱歉,我真是太失礼了。”
“没事,你吐得舒服就好。”
汪顾的公事化情节相当严重,就算心里十万分想问师烨裳是不是她替自己换的衣服,也不会将这种话轻易出口——同事就是同事,无论在哪儿都是同事——可惜师烨裳并不这么认为。
“昨晚看你很辛苦的样子,我就先把你带回来了,你不介意吧?”
汪顾脑袋里开始红一圈白一圈地转警灯,嗷嗷吁吁,铃声大作。
不介意…不介意…
磕傲!她怎么可能不介意!
也不问问是谁把她害得那么惨?这会儿倒当起好人来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
“当然不介意,还要劳烦师总亲自送我回来,真是过意不去。”汪顾真诚地笑着答谢。
还有一个问题,师烨裳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家地址的!多年前,她在员工名录上填的明明是父母家的地址,她搬出来住以后,只更新了联系电话,并没有去更新家庭住址那一项啊!
可是……该死,她怎么忘了人家是阿斯顿马丁。
有钱就是大,想当福尔摩斯就当福尔摩斯,想当金田一就当金田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