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跑着出这个地方,胸膛剧烈起伏,喘着气,心里忿恨难当,这个王八蛋,亏他怎么说得出口?难道自己拜他所赐受过的苦,遭过的罪,真的能说抵消就抵消吗?他以什么立场提出这种交易?从头到尾,霍斯予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霍五少,付出就要有收获,对你好你就得报答,将人心换成筹码,交易得挺欢啊。还以为他现在好歹已经长进了,有点人样了,能说点人话了,可骨子里,还是那个会侮辱他欺负他的混蛋,那个令人恨得牙痒痒,能让你一天想七八回怎么掐死他的混蛋。
周子璋回头看了那栋高楼一样,冷哼一声,真正地拂袖而去。
他扪心自问,已经不怎么恨霍斯予了,但这种不恨,是因为自己不愿背负沉重的包袱过日子,却绝对不是,霍斯予这个人,值得你原谅。
如果不是因为林正浩,他绝对不会踏进这里,再面对这个男人,看见一次,就提醒一次,自己曾经受过多大的折辱。
可笑的是,这个男人现在完全忘记曾经如何羞辱过自己了,他现在只记得自己喜欢上了叫周子璋这个男人,完全不记得,当初就是他,如何作践这个男人的自尊,打到他不得不屈服,再用钱撒到他身上,令他从头到脚,都刻上类似娈宠一样的耻辱铭记。
周子璋握紧双拳,心里有悲愤汹涌,是的,现在霍斯予喜欢自己了,这点不用怀疑,因为那个男人的喜欢就如他的折辱一样不屑掩饰,但那又怎样?霍斯予的感情是感情,但他的感情,也只是他的感情而已。
而周子璋能做的,用尽全力能做的,也仅仅是,不恨了而已。
天知道就连不恨了这么一件事,周子璋都得斗争多久,而当发现自己恨不起这个人时,他在那一瞬间,有多鄙夷自己,有多生自己的气。
如果不是为了林正浩,他怎么会委屈自己,来拨打这个人的电话,踏进这个人的领地?
想到林正浩,周子璋心里骤然一软,酸楚满腔。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当心爱的人陷入困境时,他却无能为力。
没有钱,没有能力,没有办法,没有人脉,周子璋悲哀地发现,自己在这座高楼林立的大都市当中,真的,也只是犹如蝼蚁一般的角色。
怪不得霍斯予能理直气壮罔顾他的尊严和意愿,提出那样羞辱人的交换条件。
居然还振振有词,我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真乃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是,想到林正浩日渐消瘦的脸颊,眼中藏不住的忧虑,肩上看不见的重压,周子璋就如揪心一般痛楚,恨不得以身代之,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有考虑,如果陪霍斯予一周,真能让林正浩找到转机,他不是不能做。
但这个念头只是转瞬而逝,他骨子里清高执拗,这种事违背做人的原则,那是万万不行的。
当天晚上,他回去别墅,如常准备晚饭,等林正浩下班回来一起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那天晚上的林正浩,格外心事重重。
八亿美元,对方一下扔进去这么一笔巨款,林正浩上哪弄那么多钱?隆兴不比葵盛,这点就连周子璋也知道,别的不说,霍家在s市盘根错节,就岂是一个台资公司能相抗衡的?周子璋忧心忡忡,想问林正浩,却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
“怎么都不说话?”反倒是林正浩回过神来,微笑着替他夹菜,柔声说:“多吃点,这个菜心炒得真好,你不是爱吃吗?”
周子璋想笑,却笑不出来,他默默吃了林正浩夹过来的菜,又扒了口饭,却见林正浩又给他夹了一块r_ou_,温柔地说:“别只吃蔬菜,r_ou_类也该多吃,你看你,都瘦了。”
周子璋心里难过,强忍着夹了一筷子回去,说:“你也吃。”
“好。”林正浩点头吃了,关切地问:“好像不是很高兴,怎么啦?今天过得不好?”
周子璋摇摇头,笑了笑说:“没,我是想,你光会说我,你不看看你自己,工作压力一大,体重就下降。”
林正浩说:“那不正好,保持身材,也省得你嫌弃我。”
“我现在嫌弃了,没有九头身六块腹肌什么的,”周子璋强撑着说笑:“还不快点多吃。”
“遵命,亲爱的。”林正浩笑了起来,低头猛吃了几口。
“正浩,”周子璋欲言又止,停箸凝视他。
“嗯?”林正浩放下饭碗,舀了汤,喝了一口,问:“什么?”
“没,你,你们公司,还好吧?”周子璋小心地问。
林正浩收了笑脸,放下碗筷,说:“你不用管这些,好吗?”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周子璋踌躇着说。
“放心,”林正浩笑了,搭上他的手背柔声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好吗?”
周子璋看着他微微笑了,心里微微安定下来,没由来的,他相信这个男人的话,从来如此。
但这种心安只持续了不到三天,第三天晚上,林正浩一直过了十二点还没回来,打他的电话又是关机,周子璋心急如焚,等到凌晨一点,忽然手机响了,他接通,背景却是一片嘈杂,似乎在某个热闹的夜场。打电话是个男人,声音陌生却有训练有素的礼貌:“您好,请问是林正浩先生府上吗?”
“对,您是?”周子璋心里惊跳。
“我们是xx酒吧的工作人员,林先生在我们这的酒吧喝醉了,翻开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