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们看在崔、谢二位大人的交情上,待他这位状元之父也甚恭敬,不敢要他的银子,只在旁远远立着答道:“崔大人放心,谢镇抚最是个明如青天的好官儿,一定会访得大人的委屈,早日把你放出来的。小的们还受我们镇抚之命带了烈酒、伤药给大人,大人伤在臀上,自己不方便上药,请叫小的们服侍你。”
服侍裹伤有什么用,要紧的是来个人给他那大儿子传话,先把他带回京的帐簿烧了,免得叫人抄家拿着证据啊!
崔榷如今倒有些后悔之前和长子置气,没把在云南收的银子、东西和帐目交给儿子,反而交给爱妾了。妇人们懂得什么,他儿子倒是个能干的,定能将东西处置得妥妥当当,叫锦衣卫们查不出实据——
嘶,疼啊!这烈酒浇在伤口上的滋味直如又一次刑讯,这是哪个狠心贼想出来的!
崔参议拖着满腹心事和一屁股伤,在y-in黑地牢里辗转反侧,只能寄望大儿子懂得官场潜规则,自己就能把他带来的东西处理好。
苍天终于回应了一回他的心意。
他的大儿子自谢瑛走后,就把他从云南带回来的帐房、亲信家人都叫到府中,趁夜审了一回。他是这家的少主人,前途无量的状元、翰林储相,老爷回乡守孝,这家里的事就都由他做主,家人们也不敢瞒他。
那个跟着崔参议到云南的帐房倒有心替东翁瞒些私帐,崔燮却拿那双明亮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扫了扫他,淡淡地说:“我也不瞒你们,今天召你们过来,就是因为咱们家老爷在云南的事发了。你们交待得清楚,我好在朝中活动,将重罪轻判,大伙儿平安过日子。你们若不说清楚,差的银子叫锦衣卫查出来,就别怪我把你们这些在云南不知贪了老爷多少银子的一并送去流放!”
锦衣卫……那帐房大着胆子问:“公子不是和北镇抚司的谢大人交好么,能不能请他帮着遮护一二?”
崔燮冷笑道:“你这么说话,必然是深知个中隐情的,老爷在云南的帐是你做的吧?定是你这j,i,an滑小人背着老爷弄权收钱,害老爷叫锦衣卫盯上——来人,把宋帐房给我绑了,明日我亲自送到北镇抚司!”
帐房吓得魂不附体,当即跪下求饶。一旁的家人见大爷动了真怒,崔家也真有大厦将倾之危,生怕自己步了宋帐房的后尘,忙不迭地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崔参议从云南带来的东西大都封在库里,可那些反而不是最值钱的,最值钱的银子、珠宝和帐本则交在正得宠的明姨娘手里。
那位明姨娘正年轻,他这么大的儿子不合当面见她,便命小厮叫家中的婆子进去捆住两个云南来的姨娘,再托云姐她姨娘带人搜出她房里的东西。
云姐嫁得好,全凭他这个大哥,跟崔参议没半分关系,而她往后要接着过得好,主要也是看他这大哥,不一定全靠父亲。云姐的生母见事明白,下手果断,带着人把明姨娘与另一位孙姨娘绑起来,将其屋里连家具带摆设,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拿出来摊在院里。
许多崔参议和二妾床笫间情趣的东西甚至都露在了外面。
崔燮也替自己丢人,将家人都打发走了,亲自翻看那些东西,又进了那座搬得空空荡荡的院子,连砖都翻了一遍,丝毫证据都不敢落下。
原来崔参议不只是平常的索贿,还借着清黄册之名索取当地土官、夷人财物,这比索汉人的罪更重,这是足以发去充军的重罪!还有纵容家人放高利贷……这虽说都是官场普遍之举了,可若较起真儿来,都是流配的重罪,数罪并罚,总能叫他吃吃苦头!
人证物证俱在,他心里再悲伤难过,也不得不为皇上大义灭亲了。崔燮闭上眼研究了一下真正忠臣孝子遇上这种事的心态,努力不要表现出太明显的喜悦,写了帖子命人去请谢瑛。
证据交到镇抚司,他父亲的命运就交由天子定夺了。而他做儿子的当初能上书给继母脱罪,这回更不能对父亲无动于衷,只得引疚辞职了!
不过当今圣明天子,一定不会牵连他这个清廉正直、忠义两全的好臣子,让他回乡为民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倒是他身上的圣宠会不会太厚,两位弟子会不会太给力,致使天子愿意为他恕了他父亲……
上书时一定得写清楚崔参议贻害地方,流毒之重,他做儿子的都不敢为父亲脱罪吧。
第237章
崔状元家又出事了。
好好一个文思淹通、勤勉能干、圣眷深厚的官员, 却不知父母宫怎么就有点背运, 前头继母犯罪被流,如今回乡守制的父亲又闹出了贪赃。
刘吉、徐溥、刘健三位阁老看着崔燮连夜写出的陈情书与致仕疏, 神色严肃, 心情都十分复杂。
徐、刘二位翰林学士几乎是看着崔燮长大的——虽然也就他入宫讲学、拜了李东阳为师之后这几年吧。毕竟相识日久, 又有他师父的交情和带着他在手底下工作一年多的情份,舍不得他就这么坏了前程。
两人虽都是极重c,ao守的人, 但也觉得父亲的过错不该牵累到儿子, 撂下奏疏就想替他跟刘首辅求情。
他们求情的话还没出口,刘首辅便大袖一拂, 严肃地对二说说:“不可牵连崔燮!他父亲虽有贪渎, 亦非大恶, 只奏请圣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