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
悄然无声。
他惊醒。
伸手往自己脸上摸去。只摸到一手的冷汗。
隐约听到鼾声。
低头一看,叶尊一条大长腿还跨过来压在他身上。
李善迪顿时哭笑不得。连忙移开他的腿,起床洗漱。
叶尊被吵醒,打着哈欠道:“你周末也上班啊?”
李善迪叼着牙刷回道:“不用。”
“那我们去约会好不好?”叶尊爬起来,像只大型壁虎一样挂在他身上,脸在他身上不停蹭来蹭去,见他无动于衷又改成嗅来嗅去。
李善迪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
叶尊动作极快地换了一身白色长t,长袖子上一大串黑色英文字母,裤子是开洞的浅色牛仔裤,没用发胶,刘海随意披着,配上坏笑的表情,一个轻盈的口哨脱口而出,看上去就像个青春勃/发的大学生。
这家伙怎么换画风了?之前不是一水儿风马蚤朋克黑色紧身衣破洞裤吗?李善迪恍惚了一下,穿了个灰色卫衣准备出门,刚戴上耳机就被叶尊动作极快地扯下来:“才刚出门呢,就想把我当空气?”
管得真宽。李善迪白了他一眼。
“你去哪里?”叶尊跟上他,大呼小叫,“不去车库吗?”
李善迪不理他:“那是你的车,我要搭地铁。”
“一起哇。”叶尊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大长腿一迈,走路带风,李善迪几乎被他拽着走。
因为是去中心地带,又是高峰期,地铁上人很多,两个大男人被迫屈着身子挤在角落里。
叶尊挡在李善迪前面,双手一左一右撑在他肩膀旁,防止旁边的人挤过来。
他就这样一路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被他圈在怀里的青年,眼神里光华流转,盛着太多目光不能明说的情绪,逼得李善迪用连帽衫的帽子半闷着脸,见状,叶尊笑意更浓:“害羞啊?”
狭小的空间被炽热的视线烫成一方小火炉。连带旁边一隅的小女生们都开始叽叽喳喳起来,边小声讨论,边不停往这边看来,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偷拍。
李善迪烦躁地戴上耳机,叶尊刚想抗议,他就抬手把另一个耳机塞进叶尊耳朵里:“听歌,别说话。”
耳机线太短,叶尊闷笑,挨得更近了,头几乎要靠到他肩膀上:“好听。”
旁人在淡出终于只有你共我一起
仍然自问幸福虽说有阵时为你生气
其实以前和你互相不懂得死心塌地
直到共你渡过多灾世纪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
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
不敢早死要来陪住你我已试够别离并不很凄美
我还如何撇下你
年华像细水冲走几个爱人与知己
抬头命运s,he灯光柱罩下来是我跟你
难道有人离去是想显出好光y-in有限
让我学会为你贪生怕死
“这是什么歌?”叶尊直接拉过李善迪点着手机的右手,滑到评论页面,给其中一个点了个赞:“我也曾冲动莽撞甚至视死如归,直至遇上你才真正渴望长命百岁。”
李善迪抬头看他一眼。
叶尊凑到他耳边:“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我就亲你了。”
李善迪:“……”你能不能小点儿声,特么旁边的妹子都在偷笑了好吗?
到站了,两人匆匆下了车。准确地说,是李善迪拖着叶尊在妹子此起彼伏的窃笑声包围下落荒而逃。
大街上,云飘得很低,温暖而干燥的风吹过李善迪的额角,露出清晰明朗的侧脸轮廓,微微上翘的唇珠特别明显,面无表情也像在微笑的样子,像永远不知忧患的十八岁少年。
好嫉妒啊。
林衡知道十八岁的李善迪是什么样子。
不过没关系。
现在二十四岁的李善迪是他的。
叶尊忍不住去撩他的鬓发,李善迪不理他,埋头走路。
叶尊还是不死心,在他旁边各种小动作,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你以前很话痨啊,叽叽喳喳的,怎么现在不爱说话了?”
李善迪呛道:“你以前很能装逼,高冷高冷的,怎么现在这么能逼逼?”
“就是这样!说你什么怼什么,小刺猬。”叶尊高兴了,冲上前一步,卡住他的脖颈,揉乱他的头发。
李善迪气苦。
两人走进一家音像店。
原木装饰,宽敞明亮,到处都是特意设计好的幕遮,洒下来的阳光都是刚刚好的形状,一束一束,错落有致,美感分明。一排一排的原木陈列柜,摆放着无数黑色胶片,造型古典的唱片机一轮一轮转不停。
李善迪正对着墙上的专辑宣传海报出神,耳朵上突然多了一副耳机。
叶尊给他戴好耳机,就跑进店里那家单独隔出来的小录音棚,敲起了架子鼓。
如惊雷一般,鼓点响彻耳际,震颤心房。
敲击的动作一气呵成,双手交替间,甚至还能行云流水地来一个挽花,忽而滚奏,连高难度的压奏也不在话下。
然后,一直看着他。
目光如电。
李善迪颤着眼睛,思绪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逃课穿过十几个公交站去找林衡,然后林衡翘课带他去了乐器店,敲起了架子鼓。因为一个月前,他说学校乐队里敲架子鼓的学长好帅。
十八岁的林衡。
二十四岁的叶尊。
都在这里。
就在这里。
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