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东府西边,梓山山脚下有片低矮的房屋,这里住的大多都是穷人,正经人家去山上砍柴、打猎讨生活,更多的是混迹于街巷阡陌。
当中最破的那座小院就是木家,灰败的竹篱笆横七竖八,院子里的野草绿油油的,八年前她在鸡圈旁种下的桃树已经长成碗口粗细,开满粉色桃花的树冠严严实实遮住了早已空荡荡的鸡圈。
三间屋子更是摇摇欲坠,唯独庖厨保存完整,她临走前的厨具都还在,只不过堆满了灰尘。
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痛苦的哀嚎声:“哎呦喂,老子下次一定要拨了他的皮。”
听到动静,木挽香犹豫半晌,拿了挂在墙壁上的菜刀放在背后,缓步走到屋檐下,打眼就看见院子里那个男人,老了一点,脏了不少,乱蓬蓬的胡子,和院子里杂草有得一拼,上身光秃秃的,下身穿了条破裤子。
“闺女……”男人一瘸一拐往木挽香走去,瞬间红了眼眶,“真是你回来了吗?”
这八年,木挽香幻想过无数种复仇方法,等真到了那一刻,她终究是下不了手。
哎,细细算来,木三味是她两世唯一的亲人吧!
木挽香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木三味,你后悔将我卖进翠花院吗?”
“闺女,爹爹也是用心良苦,翠花院绝对是锻炼厨艺的好去处。”木三味满脸真诚,丝毫没有半分悔意。
算了,就不应该对他有任何期待。
为了他这样的人赔上一条性命不值当,木挽香“啪嗒”一下丢了菜刀,冷冷道:“木三味,收起你的鬼话了。”
她指着院门,喊道:“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天下哪有闺女将老爹赶出家门的理,或许是心中有愧,木三味倒也没说什么。
他指着不远处的男童,八岁左右年纪,圆圆的小脸蛋,白白净净的,身上穿得衣裳虽说是普通的布衣,瞧着倒是清清爽爽。
“闺女,这是我在城隍庙附近捡的,他叫木白。”他垂着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我去哪里都成,只是木白年纪太小,你看……”
木白躲在木三味身后,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一只纯良的小兽。
“今晚留下,明儿领走。”木挽香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她实在不想和木三味有任何干系。
木三味轻轻拍了拍木白的肩膀,眸底灰暗一片,他瞅了眼木挽香,缓缓转过身子,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走出了院门。
八年,这个无良老爹似乎也老了不少,木挽香终究没叫住他,她没法迈过心里那道坎。
“姐姐,我饿了。”木白的眼睛很漂亮,圆圆的,水灵灵的,长得有可爱,看着就特别招人喜欢。
木挽香没忍心拒绝这个白得的弟弟,她让木白在家里好好待着,她则是去了市集买些平日需要用的物件,打算暂时在木家小院落脚。
回来时,木白正拿把笤帚卖力清扫庖厨,扬起一阵阵灰尘,呛得他直打喷嚏。
木挽香赶紧搁下东西,拿葫芦瓢装满水,泼在屋子里,这才好受了些。
“你做什么?”
木白胡乱抹了把脸,怯生生地望着她:“姐姐,我想你待会儿要煮饭,就打算把庖厨扫干净了,但是……”
他眼圈红红的,瘪着嘴,看起来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