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在床边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抬起手,想要去掀盖在尸体上的被子。可白皙修长的手指还差一点碰到浸满血污的床单,燕危就想起了昨晚不得已抓过画家的手的事情——回房间之后他足足洗了十分钟的手。
他后退了一点,朝高明挥了挥手:“帮个忙,把被子掀开。”
“啊?”高明一愣,垮了垮脸,认命地凑上前,“人都**掀被子干什么啊?好吧……反正我都听你的,我……”
高明还未伸出手,身侧一直无言的男人骤然探出身,那握着短刀就能取人性命的手抓起被子,顷刻间就将染血的被子扔到了床下。
高明只能眼看着晏明光二话不说帮燕危掀开了被子,他往后退了退,尽量不打扰这两位比他厉害的多的初始玩家勘查尸体。
燕危朝晏明光抛去一个感谢的眼神,随后也没有再拖沓,捏着鼻子,说了句“活着出去以后一定要随身带手套”,便凑上前仔细看了起来。
和高明室友的死状一模一样。
燕危谨慎地从上到下都看了一眼——这两个玩家身上的衣物都非常整齐完好,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被掏空的眼眶边缘狰狞粗糙,十分地不齐整。
他们都是死于挖眼,而且挖眼的手法极其残忍却有力。
“高明,昨晚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燕危收回目光,站了起来。
高明点头:“有。我想着天一亮早点起来和你们会和,天黑之后就立刻休息了。但我一直没太睡得沉,后来甚至还有点……咳,想上厕所。你提醒过我,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睁开眼不要动,所以我憋了一晚上……”
燕危:“……”似乎明白为什么高明的眼底一片微青了。
“我隐约间听到我室友起床的动静,他应该也是想上厕所,就直接起来去了。后来他再也没出来,我实在是不敢动,天亮了才去卫生间看一眼,没想到就看到他死在洗手台前。下楼前,我还简易地做了个尸检。从瘫倒在地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约莫是在洗手的时候死的,死的速度很快,他的表情都没太大变化。”
燕危认真地听完了高明的描述,随意地掏出口袋里的硬币,修长指节微曲,指尖顶着硬币的边缘轻轻用力。
硬币在空中抛出完美的轨迹,他随意地盯着前方,双眼微微放空地思索了一会。
片刻。
原本安静至极的长廊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飘渺而森然,由远及近,缓缓荡入燕危的耳中。
燕危眼里凝出焦距,他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正被抛起来的硬币扔进口袋,“你们有听到什么吗?”
晏明光点头。
高明脸色更不好看了一些:“好多女人的声音,她们似乎在喊……眼睛。”
燕危凝神细听。
“眼睛呢……”
“……把眼睛给我呀……”
“眼睛,眼睛在哪,眼睛……”
“……”
晏明光黑眸轻动,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冷然。他缓缓掏出了放在兜里的那把折叠刀,骨节均匀的手一个动作间,刀刃飒飒地转动了一下,延伸成了一把短刃。
燕危也握紧了兜里的**,低声说:“应该是画中女人。最后一天,鬼怪限制肯定会慢慢削弱,我们手上的冷兵器到时候未必能伤的到他们。我现在还推测不出地下一层,线索不够,必须赶快了。走,我们去地下一层。”
晏明光二话不说地走在最前头。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这人脚步稍滞,漠然的瞳孔轻动,往房间里扫了一眼。
燕危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想,要不要最后提醒孙石一下?”
晏明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燕危心中暗道果然。
他和晏明光不论是展露在外的性格,还是隐藏在内的性情,全都不一样。他表面温润而善意,内里却是与生俱来的冷漠和理智。
晏明光和他截然相反。
他说:“虽然我觉得这样的行为特别傻x,但如果你真的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留张纸——”
“不用,”晏明光淡然的声音打断了他,“他自己选的路。”
话落,男人手中刀刃再度一转,他在飒飒的破空声中回过身,快步走在前头带路。
燕危耸了耸肩,立刻拉着高明快步跟上了。
刚出房门,他便骤然感受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右侧而来,下意识的警惕让燕危往右歪了一下。前头的晏明光也立刻感受到了不对,回过神来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他远远地带离那一处。
三人回头望去,这才发现……
——那是一只从画里伸出来的女人的手!
片刻晃神的功夫,整条长廊上,悬挂着的女人肖像画上,一条又一条光洁或裹着奢华衣物的手臂从画内延伸而出,美丽的手掌微微蜷缩,像是在朝前方抓着什么。
装潢秀丽的长廊此刻遍布着伸出来的手臂,它们毫无章法地扭动着,努力地抓着前方。两侧错落的镜子散射出暖黄色的灯光,来回交错着倒映出长廊上的场景。
镜子全都相对而立,镜中的影子在另一面镜子中倒映,仿若无数双手在两侧的墙边挥动着。
燕危三人迅速往狭长走廊的最中间挪去,那些优美而带着森森凉意的手堪堪在他们的面前,指节一弯,时不时还会勾到他们的衣服。
走廊的灯光在阴寒的轻风下闪烁了几下,光暗交错着照出这些张牙舞爪的东西,四面八方都仿佛有无数双在暗处的眼睛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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