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寒知道,她经历过人生大变,不会轻信于人,“如果你能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我或许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江挽风眼底飞快划过一道几不可察的微光。
她神情变化很快,但还是没有逃过杨轻寒的眼睛,“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被关进大牢,是因为二房三房的人联手作证,说是你在君望崖的药里下了一种名为梭罗的慢性毒药,最后导致君望崖暴病而亡。之后,府衙大人将你捉拿,却始终找不到你下毒杀人的证据,而君家二房君望河又早早将君望崖下葬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没法再翻案,只能卡在这里。”
“你是君家大房的正室夫人,按道理,你不该沦落至此。可二房三房的人野心勃勃,一心想要争夺君家的家产,你背后靠着江家和苏家,他们拿你没有办法,只能想了个法子,把你赶出君家。”
杨轻寒淡淡说完,眸光看向仍旧沉默的江挽风,“君夫人,你说,我说得对么?”
江挽风轻笑一声,先是慢慢的拉开嘴角,后来逐渐笑出声音来。
她眉间散发着厌世的情绪,却又隐匿着一抹杀意。
“谁说,我不想杀死君望崖的?”
杨轻寒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夜月阁阁主的话本里写的那个螳螂,难道真的是江挽风?
“君夫人,你和君望崖……”
江挽风桀桀的笑了很久,徐徐道,“郎才女貌,金玉良缘,夫妻情笃,相敬如宾。”
杨轻寒:“……”
江挽风弯了弯枯槁的眉眼,“他们是不是都是这么说我和君望崖的?”
杨轻寒默了一下,点头,“嗯。”
所有人都说君望崖仪表堂堂,家世显赫,是难得一遇的好夫婿好儿郎,江家的女儿能嫁给君望崖其实是她的福气。
成婚后,君望崖对江挽风也很好,只是男人的占有作祟,他对江挽风这个美貌的妻子限制很多,在没有他的陪同,几乎很少能单独见到江挽风。
她成了君夫人之后,参与的宴会也少了。
渭城的贵女夫人圈子里,基本上没有她的影子。
生了孩子之后,更看不到她。
直到她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直到君望崖暴毙,她才重新以一个疯妇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受不了丧子之痛的打击才发了疯。
杀死君望崖也不是她的本意。
大家对这个女人本能的同情和怜悯。
只是,杨轻寒没想到,会从江挽风的嘴里亲耳听到她说,她想杀死君望崖。
江挽风顿了顿,似是捋顺了自己的呼吸,咬着牙,用嘶哑的声音切齿道,“他是个疯子,他才是个疯子!”
杨轻寒听到这儿,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怎么了?”
江挽风目光移动,盯着杨轻寒默默的看,一字一句道,“孩子,是他杀的。”
杨轻寒再次震惊。
江挽风用力深吸了几口气,注视着不远处,道,“我的两个女儿,都是他亲手杀死的,他就是个畜生!”
她抬起脸,眼眶绷得通红,眼里却是一滴眼泪也逼不出来,“他才是疯子,你知道吗,他才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是他杀了我的孩子!也杀了我!”
杨轻寒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江挽风抓得头屑发疼。
女人用她毕生的力气,死死攥着她的皮肉,眼底恨意迸发,如出鞘的利刃一般带着骇人的寒意。
杨轻寒安抚的抚摸着她的手背,“君夫人,你先放轻松……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
江挽风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不确定的问,“你……真的能帮我么?”
杨轻寒微微一笑,“嗯,你是我母亲的好友,我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把你从牢里救出去,然后替你找到君初阳。”
江挽风眉心倏然拢紧,“你说什么?”
杨轻寒道,“帮你找到君初阳。”
江挽风奋力睁大眼,“孩子,你再说一遍?”
杨轻寒沉声道,“君初阳没死。”
江挽风蓦的自嘲一笑,浑身的劲儿都泄了下去,“……我的阳儿……怎么会……他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当年,她明明亲眼看着他下葬的。
他怎么会还活着……
杨轻寒淡淡的看着江挽风,“只要你肯信我,我就能做到。”
江挽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相信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与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话。
睡过去之前,她还在想,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太像老师了。
她和清仪十五六岁的时候,老师第一次进杨府,一身白衣飘飘,脸上神情温润,一张俊美无暇的脸始终带着浅淡的微笑,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喜欢和信任。
往事不可追,如今这些孩子都大成了。
她的景儿也应该好好长大了吧,
也不知道娶妻生子了没有。
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生无能,被困在这一方小小阴暗的角落,实在没有办法知道他的状况。
如果有可能的话,有生之年,她还想再见一见那个一出生就被送走的孩子。
困意慢慢袭来,她向来精神不济,疲累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朦朦胧胧的听见那女孩儿在跟牢里的人打招呼。
没过多久,就有人送来热水和干净暖和的衣服让她清洗自己。
她眼神呆滞的坐在牢房里,对着那桶温热的清水,看到了一个蓬头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