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拿绳子来。”
李月儿连忙四处找,总算摸到一根绳子。
杨轻寒提着姓梁的脖子,用绳子将他一捆,然后拉着他上马车,一路往长春街驶去。
夜晚的汴梁冷得出奇。
马车行驶在雪地里,李月儿的脸比马车外的雪还白。
杨轻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希望老天爷能对这个善良执着的傻姑娘好一点儿。
杨轻寒等人前脚刚出门,梁府的小厮后脚就领着杨轻宁的命令出门去报官。
一路报到大理寺,汴京府衙,又让人去敲了京鼓。
杨轻宁嘴角攀着算计得逞的微笑,这事儿,她得闹得众人皆知才好。
杨轻寒当年好歹也是慕容景的正王妃,却突然逃走,若是让皇上知道她又回来了。
那,不就有好戏看了?
……
马车行到长春街。
杨轻寒毫不留情的将梁大人踢下马车。
“说吧,他在哪儿?”
梁大人身形狼狈的从雪地里爬起来,走到长春广场上,得意的吐出一口血沫,跺了跺脚,“他就在这里!”
李月儿怔愣间慌忙开口,“什么?”
姓梁的哈哈大笑,仿佛嘲笑她们不自量力一般,道,“本大人说,他就在这里!就被埋在本大人的脚底下!你们又当如何?”
李月儿身子一晃,差点儿站立不稳。
杨轻寒急忙将她扶住,“月儿,你还好吧?”
李月儿喉间干涉,苍白的嘴唇嗫嚅着开口,“大小姐,我不信……”
杨轻寒眯了眯眼,走向梁大人。
梁大人吓得倒退两步,不甘示弱的呲着牙抬头,“怎么,不相信?有本事,你们就让人来挖啊,把他从地底下挖出来啊!”
他敢这么嚣张,就是笃定了杨轻寒和李月儿不过是两个弱女子,不敢真拿他怎么样。
但他显然低估了杨轻寒。
杨轻寒站在长春广场中央,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看着姓梁的。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他执拗!倔强!本大人负责建工建造民居,本大人想用什么廉价的石料木料就用什么石料木料,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他还说什么,此地地质松软,唯恐石雕倒塌误伤百姓,不适合建造雕像,让本大人改换他处!这是上头下的命令,他又有什么资格,让本大人去触怒龙颜?”
“所以,他该死!”姓梁的越说越激动,“哈哈哈哈,本大人在他酒水里下了药,把他先迷倒,然后让人轮了他,再趁着夜深人静,把尚有呼吸的他抬到此处,挖了个坑,埋起来!被埋的时候,他还没死呢,还在出气儿呢!”
杨轻寒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一脚将姓梁的踹翻在地。
倒在地上,那张让人厌恶的肥胖脸还在桀桀的笑。
李月儿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最敬爱的夫君……
竟然……
“牧息!”
她已然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少早已安居在此的灾民们闻声打开了家门,提着灯笼从家里走出来,扯着脖子向长春广场的雕像这边围拢。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月儿!你怎么在这儿?”
“月儿,你怎么哭了!”
“是牧息回来了?”
“你找到他了?”
李月儿茫然的抬起头,找到他,是啊,她找到他了。
可他却已经死了……
大家手忙脚乱的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被人扶起来的时候,李月儿还觉得浑身无力,神志虚浮。
“月儿,你说话啊,你怎么哭了?”
李月儿愤恨的瞪红了双眼,她怎么哭了?
她怎么能不哭啊!
她心心念念找了好几年的人,竟然就被埋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
qín_shòu!
她用尽全身力气,向梁大人扑去。
大家手忙脚乱的将她拦腰拉住,“月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莫要激动!”
李月儿怒道,“我怎么能不激动!我夫君就是被这个qín_shòu杀死的!还被埋在了这广场底下!”
她高亢悲愤的声音一句一句,掷地有声。
“什么!”
大家猛地安静下来。
偌大的广场上,忽然间冷得只能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所有人,所有从西南迁徙而来的灾民们提高了手里的灯笼,齐刷刷的向梁大人看去。
此时此刻的梁大人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瑟缩着肥胖的脖子站在不远处。
那一双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灼出个洞来。
梁大人突然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贪污受贿杀人放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但他现在居然有些惧怕这些难民的目光。
似乎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他已经无法忍受了,转身想逃。
杨轻寒厉喝一声,“把他给我抓住!”
几个男人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把梁大人按在地下。
李月儿泪眼婆娑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咬了咬唇,狠狠啐他一口,“大小姐,杀了他!”
“你们这些刁民!你们敢?本大人让人砍了你们的脑袋!”
没有人听他的。
大家把目光缓缓放在李月儿身上。
这个当初把他们从西南带到汴京的女人,在周牧息离开之后,瘦弱的肩膀挑起大梁,依旧当着他们的主心骨,让他们的日子一步一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