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亚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嘴和鼻子像是被什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他憋得慌。
他努力挣扎着,一使劲,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他差点以为自己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深更半夜。
等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后,弥亚才发现,他的整个脑袋都被萨尔狄斯搂在怀中。
萨尔狄斯紧紧地搂着他,就像是抱着个布偶一样,难怪他觉得呼吸困难。
掰开搂着自己的手臂,弥亚好不容易才从沉睡的萨尔狄斯手中挣脱开来。他坐起身,深呼吸了几口,这才让刚才睡梦中的憋闷感散去。
他没好气地看向萨尔狄斯。
萨尔狄斯睡得很沉,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漂亮的金色发丝散落在他右眼雪白的绷带上,如丝绒般散在枕上。
少年微张着唇,眉目舒展着,细长睫毛在颊上落下很浅的影子。
这只坏脾气的波斯猫在睡着的时候,看起来真是又乖又萌。
——当然,那都是颜值带来的假象。
弥亚的目光落在透出一点血丝的雪白绷带上。
幸好还来得及。
幸好这一次,这只眼没有被……
弥亚正出神着,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咯吱一声轻响,他转头一看,就看见棕发的骑士长站在门口,对他做了一个‘出来’的手势。
他看了一眼萨尔狄斯。
少年睡得很沉,没有醒来的迹象。
弥亚没有打扰萨尔狄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快步走出房间。
纳迪亚对他说,“天色不早了,如果你想回海神殿最好早点动身。”
弥亚眨了下眼。
“我以为你会劝我在这里留几天,等伤好了再回去。”
脖子上的绷带无法掩饰,他要是这么回去,绝对会惊动海神殿。
正如他之前所说,虽然他在海神殿地位不高,但是少祭的身份让他成为海神殿的象征之一,敢向他动手就是挑衅海神殿的权威。
他差点被特勒亚杀死,海神殿一旦知道,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头被啪的打了一下。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原则?”
骑士长没好气地看他。
“差点送命的人是你,要怎么做,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
说什么‘反正你也没事,这事就算了吧,别闹大了’诸如此类让人作呕的话的那种人,他向来是见一次就狠揍一顿。
弥亚笑了起来。
他说:“派人帮我通知海神殿那边,就说这几天我不回去了,留宿在将军府里。”
纳迪亚一挑眉。
“你真决定这么做?”
“嗯。”弥亚坦然道,“特勒亚将军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是我不想把萨尔狄斯牵扯进来。”
“也罢。”
纳迪亚耸了下肩。
“既然你这么决定……特勒亚将军说,如果你决定留下,他想单独见你。”
纳迪亚的话让弥亚心里一跳,他抿紧唇没吭声。
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但是乍一听那个差点杀死他的男人要见他,他心底瞬间有些心惊。
说一点都不后怕,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垂眼抿紧唇的少年,还有少年脖子上一圈雪白到刺眼的绷带,骑士长俯身,屈膝,单膝跪蹲在少年跟前。
他伸手握住少年的双手。
骑士长的手是火热的,手掌很大,能将少年的手整个儿握在掌心中。
那满是厚茧的手指带来的是虽然粗糙却莫名让人安心的触感。
“小少祭阁下。”
骑士长的面容是粗犷的,加上下巴上那道深深的伤疤,看起来有些骇人,但他的目光迥然有神。
“在我面前,就算是特勒亚将军也伤不到你分毫。”他握着弥亚的手,目光笔直地注视着弥亚,说,“你相信我吗?”
弥亚看着纳迪亚,点了点头。
…………
天色虽然还没黑透,但是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大地上只残留着一点余光。
因为下午的那一场大雨,天空似乎都干净了许多,夜晚的微风带来清爽的气息。
一串串细小的淡紫色花簇从石廊的镂空顶部垂落下来,柔嫩的小花瓣上还沾染着雨露,风一吹,那一串串紫藤花簇就轻轻摇摆着,洒落细小的水珠。
石柱上的灯火已经点燃,火光照亮了站在紫藤花下的那个美丽的侧影。
特勒亚站在石廊外,注视着站在紫藤花下的奥佩莉拉。
十几年过去了,她依然如他初见那般的美丽。
哪怕最残酷的时光也舍不得在她的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戴维尔王已经见到了萨尔狄斯。”
奥佩莉拉站在紫藤花下,目光注视着一望无际的天空。
对于特勒亚的话,她看起来并不在意。
“在戴维尔王见到萨尔狄斯之前,我曾想要杀死萨尔狄斯,可是最终失败了。”
特勒亚说的这句话,对任何一位母亲而言都会让其怒不可遏,但是奥佩莉拉依然神色淡淡的,睫毛都不曾动一下。
她的神态,仿佛特勒亚口中差点死去的那个少年并不是她的孩子,而只是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对于奥佩莉拉漠不关心的态度,特勒亚苦笑了一下。
奥佩莉拉的反应其实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还抱着一点微弱的期待,希望这件事多少可以触动她,哪怕是对自己的愤怒。
之前他也曾想,奥佩莉拉虽然对萨尔狄斯态度冷漠,但是终究身为一位母亲,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可是现在,特勒亚突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