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喜怔愣了一下,捏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其实想想也知道,像田秋生这样的家庭想要送出来一个大学生很不容易。
这个世界上不止是有歌舞升平的光明,还有寸步难行的贫穷。
虽然说父母不应该把自己的愿望寄托在儿女身上,但如果一个家庭到了省吃俭用供孩子上学读书的地步,这个孩子真的不用承载家人的希望吗?
且不说最后的结果如何,但他至少也要为了自己的家人努力一把。
但田秋生这样做了吗?
好像没有。
宁小满知道她听进去了,声音平静,继续说了下去——
“在我们的角度看来,他只是个可怜的痴情种,甚至还为他感到心疼和不值,但是,他的家人知道他花了三万多块钱,就只为了给他的女神买一只表吗?他的家人知道他在学校不去努力地争取奖学金,反而挤出各种各样的时间去做那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兼职,只是为了给唐怡然的化妆包里多添一支口红吗?”
“三万的手表,那也许是他全家一年的收入!也许他的父母还在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感冒生病舍不得去医院,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好肉,勒紧了裤腰带只为多省一点钱供他读书,但他转眼就全都花在了唐怡然身上!”
“你觉得这是伟大的爱情吗?不,不是,这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冷酷,愚蠢!他跟唐怡然一样,只是疯狂地需要别人爱,需要一种肯定,却又追逐着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吸血鬼、可怜虫!”
宁小满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别人心上,震撼不已。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见到的唐爸爸的样子吗?穷困潦倒,风餐露宿,田秋生的家人未必就好到哪里去。唐怡然的光鲜亮丽,田秋生的自我感动,都是建立在他们家人的痛苦和委屈之上,就凭这一点,我觉得他根本不值得同情。”
“但不管怎么说,打人都是不对的,这种行为永远不值得提倡,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不值得为了这种人让自己陷入险境……如果你因为帮田秋生而受伤,你舍得看司闻医生为你心疼吗?”
林欢喜身子一僵,眸子猛烈地颤抖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舍得的……
人都是在偏心的,比起司闻,田秋生在她这里真的渺小太多。
她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到司闻难过的。
一旁的白荷也默然了,举着照摄影机没有动作,久久回不过神。
原来宁小满的淡然,冷静,甚至是置身事外,并不是因为她冷漠。
恰恰相反,而是因为她内心其实一片温柔,才显得这么通透。
她真的很干净,不是那种一尘不染,无知无畏的干净。
而是那种,看尽千帆,落入深渊,却依然能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保存一颗真心的干净。
她又有盔甲,又有柔情。
……
校卫队的人来得很快,那三个人平时叫嚣得很厉害,真遇到真才实学的,一下子就怂了。
几个人都抱着脑袋蹲成一排,被维护秩序的老师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