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是军机处的任务,等着再叫他们看看吧,人多毕竟思路全面些,”楚翛伸手一拢领口,垂下头去,“我得走了。”
秋笙一愣:“走?”
他抬头正对上楚翛一双清明的眼,满面难抑的慌张像是吓着了对方。楚翛瞳孔微缩,顿了顿,才微笑道:“我去拿马,雪千里叫我留在花都驿站那儿了。你这是当我要死么?”
他将“死”字脱口而出,秋笙甚至怀疑就算这是真的,他也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接受下来。
他答应一声,垂下视线沉默半晌,突然轻轻扯过楚翛撑在桌子上的手握住,简单地摩挲片刻捂热了,在食指指尖上不落痕迹地浅吻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放开了。
他尽量将自己的声线控制地平和:“早些回来。”
楚翛整个人半撑在他的身上,看着那人头顶的发旋憋了会儿气,硬生生将一句“军机处在这儿帮你,我回不回来又当如何”压回了嗓子,换成了一声极轻极温润的应和。
“嗯,很快。”
秋笙闭了闭眼睛。
阁主是个说走就走风风火火的人物,行李包裹也不用收拾,提溜了一壶清水一把碎银就上了路,顺手将已经写好的书稿卷了卷装进了马背上的小背篓里。
他趁着天色未亮之时便一人一马出关,秋笙那边还在议政殿里跟蔡杜斗智斗勇,抽不出身来送送他。
管洋那天一招供,几乎将整个吏部上上下下都拖下了水,可现如今秋笙初一即位根基未稳不说,就是寻常日子里想将吏部连根拔起都不是件容易事。尚书蔡杜又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手下自然都是一帮惟利是图的乌合之众,正经本事没有,身世家业却一个比一个可观,随随便便抄了一个就能养的起半个朝廷,手中势力断然不小,若是贸然行事一锅全端,难保这些亡命之徒不会动用全身之力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再加上那块从丹豆手里拿来的吏部腰牌,胆战心惊了半天,发现南纪和那天的男子居然不是同一人,放下一半心的同时也不得安生起来。如果是外头的人,哪里就能如此容易地把腰牌顺来呢?栽赃陷害又这般恰到好处,显然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现下他多了一重担忧,却仍是不敢相信吏部,秋笙敏锐地感觉到这大概便是对方的目的。
他耗着神,那点旖念实在是无处安放,只好不情不愿地都搭在楚翛身上,随他一同到花都去了。
阁主这边一进了许留山的马厩,便很有自知之明地下意识旋身躲了一下,好巧不巧正好闪开了雪千里那积攒了许久的悲愤交加的一马蹄子,顺利地避免了破相的风险。
看来这对主仆对彼此都有j-i,ng准确切的定位,只是如此状况之下雪千里竟然还坚守岗位不曾对着楚翛翻脸不认人,此马j-i,ng神品质之坚韧与其惊为天马的强大忍耐力,自此可见一斑。
楚翛陪着笑脸喂了它一把干草,在雪千里回过味来,发觉这是一坨又难吃又牙碜的边关特产草前,便拔腿闪进了许留山的小医馆,将雪千里痛不欲生的哀嚎声一厢情愿地往门外一关,权当听不见。
雪千里认为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在当年挑马时被楚翛一眼相中了。
楚翛安抚好了自家马匹,转而看向许留山,发觉对方还不嫌麻烦地套着那一堆大白胡子,正要开口损他几下,一闪念想起自己也戴丑面具天南海北吓唬过人的,自感实在没什么资格说人家,只好咳了几声把话吞了进去:“多谢啊许留山,雪千里不是个好伺候的。”
天天虐待小动物的许留山毫不脸红地挥手谦虚道:“应该的…你应当不是只来拿马的吧?我的药阁没进什么新鲜玩意儿…还是说你自己去瞧瞧?”
“你把上回配给我的那一方药再配一些我带走,其余的不用,”楚翛半挽起袖口,将一节小臂伸过去,“替我把把脉吧,我学艺不j-i,ng,脉象又乱,总是摸不出什么门道。唔,把完再替我开方药把气血稳住了。”
许留山抬头看他一眼,实话实说道:“稳不住。”
楚翛另一只手取了杯茶正喝着,闻言只是抬眼冲他笑道:“稳不住也要稳,最近气血亏虚上返不通的现象出现次数增多了,就算是我一身乌血,也经不起这么个吐法。医者父母心,求许兄替我止一止。”
许留山哼哼道:“你想稳多久?活多久?”
楚翛微微眯起眼睛想了片刻,答道:“自然是…”
“多多益善是吧?”许留山收回了把脉的手指,倒也不急着写药方,“不必问我,你问问自己,能靠着这破烂一般的身体熬多久?就是现在,你难道不是备受煎熬渡劫似的过日子?”
楚翛轻咳一声拉下了袖子,敛下眉眼不再言语。
“你去京城做什么我不了解,但这显然大大折损了你的j-i,ng神,人是愈发清瘦病态了,”许留山加重了语气生硬道,“一年半,顶多一年半。”
楚翛垂在身侧的手微抖,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就没有办法延长一些了么?”
一年半,好做什么?协助秋笙还世间清明安康?离魂去魄之术令楚筌真正灰飞烟灭?
还不如洗洗睡吧。
“这一年半还是我说的长了些,实际上一年后你便只是个会喘气的痴呆罢了,你以为昆仑山上那些毒物都是泛泛之辈么?”许留山见他的脸色煞白,只好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