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不打仗了,会去哪儿呢?要做什么呢?/p
对,有关于人要做什么,去哪儿?这对陈大胜来说是根本不用过心的问题,他惯常等着,总有人会告诉他,指派他的。/p
很小的时候,陈大胜也对这个人世充满了好奇,他问过个儿顶天的爹,可他爹说你想那么多作甚?你就跟着你爷,你哥把家里的地维持好,等秋后打了粮,你爷有了钱儿,先给你堂哥哥们把家业拢起来,等哥哥们娶了媳妇,再给你娶媳妇,你媳妇儿给你生了儿,你死了就有人给你上供,你就有祭菜吃了……/p
祭菜多好啊,细面蒸的供果子,还有大肥鸡,干枣子随便吃还有酒喝。/p
他爹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死了儿孙给他供啥祭饭。/p
后来逃荒,那天晚上娘跟姐姐被掳走了,他想跟奶一起出去拼命,却被爹拉回来挨了一巴掌,他爹又说了,别出去!就躲着!你听话啊~听话就有活路哩……他听话,一直听啊听啊,就听到他们说爹死了,他不回来了。/p
那他听谁的去?/p
后来将军来了,将军说你们听话就有活路,就有高官厚禄,总之想啥有啥……/p
顺手摸了一下腰下扎的半个羊皮褡裢,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结束了啊。”/p
陈大胜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靠在柱子上,许觉着脚不舒服,他就挣脱旧靴露出一对黑黢黢的大脚板。/p
兄弟们立时熏的差点没晕厥过去,他们捂着鼻子躲开,又趴到了墙头看热闹。/p
如此,陈大胜便舒舒服服的看着天空说:“傻子……”/p
却不知。/p
此刻皇宫凤仪殿外,皇爷早年亡妻后续娶的曹氏,却把桌子都掀了。/p
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空旷平整的大殿外,静悄悄的跪了上百号的宫人。/p
“她们这是在诅咒我只生公主,还诅咒我的孩儿活不长呢!”/p
曹氏忍怒咬牙切齿的说。/p
一边的嬷嬷乖觉,从宫女手里接过茶盏双手奉上,又躬身退下。/p
她们这些旧宫人就是再懂事儿,再机灵,人家新来的主子也不能信任她们的。/p
曹氏自然不会与旧宫人交心,她就接了茶盏喝了几口后,这才来到大殿外,坐在殿外铺着团凤缎子的椅子上仔细琢磨这人的来意。/p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却只偷了她第一次主祭香案上七姑的供品。/p
这人到底是何来意?他这是要告诉大家,她没有能力掌控后宫么?至于这二么,七姑娘娘是天帝的女儿,是庇佑世上一切女孩儿智慧健康,灵秀通透之神。偷了七姑的供品,这就是冲着她的女儿们来的,这是诅咒啊!/p
何其恶毒,可这人是谁呢?/p
正愤怒间,下面的太监进来禀报,说是九思堂的孟鼎臣来了。曹氏闻言,便立刻收拢情绪,面无表情的看向远处宫门。/p
那一堆人衣摆微动,结成两列疾步而来,待到近前他们一起跪下,打头的这位着头戴六梁冠,着祭奠的青罗衣赤罗裳,他面目端庄正义,留些许长须,凤眼挺鼻姿容俊美,待跪的端正,他这才郑重叩头道:“臣有罪!臣失职!”/p
曹氏想把手里的茶盏丢出去,可教养阻碍,她就得忍住了,还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笑笑道:“没多大事儿,这个时候也真是……劳师动众的不值当。”/p
“却是臣等过失,令娘娘受惊。娘娘且安心,臣等这就加派人手,排查疏漏,今日起再不会有此等事情……”/p
“不用了!”曹氏出言打断,声音没有起伏的又拒绝了一次道:“不用了!”/p
她的眼神与孟鼎臣交替,两边并无有一丝半点的尊重。/p
孟鼎臣心里鄙夷,安岳曹氏,无旨无诏擅入凤仪宫,她以为这是哪儿,那不成她站了这里,就是皇后了?/p
皇上如今刚祭天登基,对于后宫这些娘娘还没有个明白的说法。/p
虽曹氏是续娶的继妻,可如今跟从前不一样了,前面一日不下旨,她就是曹氏不是皇后。/p
曹氏并没有称呼孟鼎臣九思堂令主的职名,便二品又如何?出去打听一下,历朝历代春夏秋冬官职里,哪儿又来了个九思堂?/p
还九思堂总令主?/p
去翻翻礼书,看看历朝历代的律令……她哥哥总是说的没错的,文武不举野路子出身,这些人到底来路不正,陛下重用草莽到底违背圣人训,岂知明堂位方能各杨其职……老二召集来的这些江湖野人又懂得什么是能臣?又懂得什么治国之道?/p
可这些人偏就凭着与那小娘养的江湖浑关系进了机要的地方,真是弃万民前程于不顾,实在令人堪忧啊。/p
曹氏拍拍椅子把手,堆了一丝笑说:“何苦如此,什么都不利索的时候儿,就是几碗祭饭,难道?难道陛下知道了?”/p
没叫起,孟鼎臣只能跪着回话:“回娘娘,陛下震怒,就派臣等来彻查此事。”/p
话说到这里,曹氏脸上总算有了真正的笑意,她抿抿头发,看看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前朝宫人,心想,果然如今是不一样了,就怪不得大都督为了这一朝儿连老子都舍了。/p
这里真高啊,什么都能看清楚呢。/p
从前她在都督府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威风,那老太太在一天,她的日子就煎熬一天。/p
说起来这人倒也是能够,先是刺杀皇帝惊走老太后,到了现在又跑到自己这做手脚了,偏他形迹并不败露,这就令她心里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