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起着实被他老爸的想法惊了一下。
加入云溪村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不就等于跑到云溪村种庄稼嘛?
张云起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最起码的一点,老爷子一个人跑到那穷乡僻壤,吃穿生活谁来管顾?
当然,张云起也知道不能直接这样拒绝他老爸,毕竟他天天闲呆在家里,日子过得比较无聊,想找点事情做,是正常的。因此,他告诉他老爸说,这桩事等晚上全家人一起商议一下再来决定。
下午张云起去了联盛。
他和李季林在联盛碰头,处理龙景园复工前桩桩件件大小事,200多个开门红包财务已经准备好,新包装的罐头瓶以及原料也已经到位,接下来只等开工后全力恢复产能,在宣传推广销售这几块发力,并且联合新老经销商在各个地区召开新春新品订货会,把终端销售市场渠道搭建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公司大方向的政策,龙景园复工所涉及到的桩桩件件的具体事务,都压在了新任总经理李季林身上。
两人谈完事后,已是下午四点多,李季林刚回到办公室,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采购部经理吴兴华就敲开了他的办公室,说有事情找他商议。
当时李季林有些意外,毕竟现在采购科已经升级为原料供应事业部,由张云起直管,吴兴华跟他关系并不算好,有什么事情应该直接去找张云起。但吴兴华毕竟是龙景园罐头厂的元老职工,资历比他还要深,这些年来,一直掌控着罐头厂油水最足的采购科,而且他在区里有比较硬的关系。
两人唠了几句,李季林事情太多,不想绕圈子,直接问道:“吴经理,你这边有什么事吗?”
吴兴华给他上了一根好烟,那张白胖的脸带着笑:“是这么回事儿,李总,年前的时候,贵平那一批供货商不是跟着别人一起起哄闹事,被终止了供货协议嘛。事后他们把肠子给悔青了,一直找我说这事,希望李总和老板能够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毕竟他们一直跟着龙景园做生意,现在突然不让做了,等于断了生计。“
吴兴华掸了掸烟灰,又说道:”当然,这事情我不可能去答应。按我个人的想法,他们这是活该,咎由自取!但是呢,我毕竟一直负责厂里的原料供应这一块,得站在厂里的大局上去考虑问题,我仔细反思了一下,贵平县那几个供货商跟了龙景园这么多年,为咱们厂里供应了大量廉价优质的黄豆,没功劳也有点苦劳,另一方面呢,当初他们也确实是因为手里缺钱,年底要给下面的农户消账,所以一时糊涂跟着别人闹了,也算情有可原吧。”
李季林听明白吴兴华话里的意思,吴兴华一开口他就明白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放在以前,吴兴华绝无可能如此客气地跟他这样讲话,龙景园姓公不姓私的时候,吴兴华也从没有把他这个厂长放在眼里过,他掸了掸烟灰,说道:“吴经理,你说的贵平那批供货商是赵贵、李庆国、宋建生三人吧?”
吴兴华笑呵呵的点头:“李总你看,这事…你是怎么个意见?”
李季林道:“赵贵、李庆国、宋建生的供货协议是我终止的,既然已经终止了,就不太可能在门口看着女儿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忙碌,过了半晌,才把一碗面条做好,他坐在餐桌上尝了两口,面条煮的有点糊,软趴趴的绞在一块,盐也放的有点多了,齁得慌,煎的两个鸡蛋,还是半熟的,但或许是实在饿坏了,他吃的有滋有味。
李雨菲拿着一瓶牛奶坐在对面,问好不好吃。
他说好吃。
李雨菲看着糊成一团的面条,笑。
李季林看着女儿的表情,突然觉得女孩子太冰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不容易从普通的事务中感知到快乐。他埋头吃了几口面条后,没那么饿了,才问道:“你怎么没和你妈妈一起去里津?”
李雨菲咬着牛奶吸管说:“去干嘛?”
李季林说道你妈你外公不是提了好几次了嘛,你外婆也想你上去,她老人家那么疼你,你倒是磨磨蹭蹭的,也不给个具体的意见。”
李雨菲笑着说:“李厂长,你这是想和我认真讨论这事征求我的意见呢?还是随口说说而已?”
李季林点头:“当然是征求你的意见。”
李雨菲回道:“可是你们大人有给我这个小孩子发表意见的时候么?去哪里念书,上什么学校,还不是你们大人站在自己的立场吵来吵去,最后直接决定?”
李季林语塞。
李雨菲又说道:“老爸,我来跟你说一件事吧。”
李季林愣了一下:“你说。”
“我那个同学张云起你是知道的。”李雨菲的目光深深。
李季林察觉到了他女儿的神情,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
李雨菲说:“张云起是中考状元,读高一的时候,他不好好学习,成天像个小贩一样在街上卖游戏机,我说了他一次,因为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他这样有点不务正业,不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事实证明他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优秀。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总是习惯于站在自己的立场,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是不对的。所以妈妈要去省城工作,你要留在龙景园,我觉得都没有问题,都挺好的,因为你和妈妈都有追求自己的事业的权力,你们又何必为了这件事争来争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