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道惊雷,只一刹那,前世种种,以无比可怕的画面劈入他的脑海——一切求不得,一切爱别离,都源于他自作自受,他是个神经病,神经病不应该靠近任何人。
他慌慌张张地起身,将被子往吴凉身上叠,将他翻过来裹成雪白一团。
“对不起。”周向晚胡乱抹着吴凉脸上的汗和眼泪,手忙脚乱地解开领带,“我忍不住。我就是忍不住。你说的对,我根本没有自控力,对不起,我是疯狗,我是神经病,你别哭了,对不起。”
吴凉吸了吸鼻子,嘶哑道:“你出去。”
“好。”周向晚下床,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身把浴室门打开,水汽扑面而来,周向晚猛地一僵。
浴室里水雾迷蒙,放着舒缓的音乐,水从浴缸边沿溢出来,堆叠的小泡泡流了满地。
但是里面并没有人。
吴凉捏着拳头缩在床角,道:“我刚刚准备洗澡。他确实走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跟维斯特确认。”
周向晚局促地站在原地,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捏成拳头摆在腿侧,道:“……你今天和他玩得开心吗?”
吴凉长久地盯着周向晚,半晌,道:“我只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因为你很烦。”
“哦。”周向晚小心翼翼地看着吴凉,道:“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吴凉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周向晚,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我……”周向晚被问懵了。
周向晚有过yī_yè_qíng有过情人有过妻子,却唯独没有爱人。亲情友情他都得到过,只有爱情,他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他是不是喜欢吴凉,自己也不清楚。
“你不用回答,”吴凉打断他,“如果你喜欢我,那么我不可能喜欢你,我们是两种人,不会有好结果。”
吴凉晃了晃破皮红肿的手腕,肃然道:“而且,我不想有一天莫名其妙被你弄死。”
这句话实在是太扎心了。周向晚闻言,脸上的血色褪尽,握紧了拳头,低声道:“……对不起。”
“如果你对我没那个意思,很好。是我误会了。”吴凉深吸一口气,“周向晚,请你珍惜钱盟。你走吧,以后离我远一点。”
周向晚道:“能不能……等过年之后,我就再也不会烦你了。”
吴凉道:“为什么?”
周向晚迟疑道:“我做的那个梦……你在过年的时候,被人杀了。”
吴凉:“……”
周向晚心道:“糟了,他肯定以为我不仅有狂躁症还有妄想症了。比神经病还要神经病,没有人想和神经病的二次方做朋友。”
吴凉沉默片刻,不知道想了什么,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走吧。”
“……”
周向晚深深地看了吴凉一眼,捡起地上的门卡,开门出去了。
周向晚心神不宁地回到房间,感应灯十分智能地亮了起来,白晃晃的,亮得人心烦意乱。
他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像平常那样,洗一个多小时的澡,出来时觉得很热,就直接躺在冰凉的瓷砖上,脑子嗡嗡直叫,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钱盟拎着夜宵,走进门,被直挺挺横在地砖上的周向晚吓了一跳,以为他被人刺杀了,扔下夜宵,抱起周向晚就是一顿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周少,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周向晚刚糊上的面膜吧唧一声被他摇掉了。
周向晚捏着面膜,茫然地看了钱盟一眼,继续往地上一躺,“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钱盟:“酒醒啦?又和吴凉打了一架?”
“嗯。”周向晚顿了顿,犹豫不决道:“钱盟,什么才是喜欢一个人?”
钱盟想了想,朴实道:“对她好,不要让她受苦吧。”
周向晚愣愣盯着天花板,心想:“可是我对他只有伤害,嫉妒,和占有……那我应该是不喜欢他吧。”
钱盟挠挠头,道:“刚刚吴总过来和我说,他明天早上的飞机。让我告诉你一声。”
“哦。”
周向晚应了一声,心道:“当然要快点走了,最好离我远远的,他总是嫌我烦。也好,省得碍事。”周向晚这么想着,却越发闷闷不乐,他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小扇子一样盖住眼睑,修长的食指无意识地绕着一缕金色头发,活像个春心萌动的黄瓜大闺女。
钱盟非常了解周向晚,委屈的时候喜欢玩头发,再憋一会儿就该变成滔天怒火,得狂躁拆家了。他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现在连夜宵都不敢吃,因为他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要告诉周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