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凡呼吸一滞。他刚刚只是隐约觉得这人的眼睛有点像方丛，可经林天星一提醒，他才发现，此人确实是和郭可菲更为相似。

“这正是我想和你谈的。”忒休斯淡淡地瞥了步凡一眼，“我发现，你最近似乎一直在为你和方丛的兄弟关系而困扰。”

坐在半开潜水艇里的琳娜和水中的林天星齐刷刷地看向步凡，步凡震惊恐慌得无以复加，却仍强自镇定，沉着脸反驳：“你在瞎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机甲过度发展的进化型ai？还是帝国派来的高精尖仿生武器？”

“别害怕。”忒休斯了然地安慰他，水波荡漾中立于悬浮板上的身体被军服包裹得修长挺拔，看起来比步凡大不了几岁，“我是你的另一个父亲，方丛的父亲则是锦程从前的同学，也就是说……你和方丛根本就不是亲兄弟。”

此时，内舱的方丛已经完全陷入宕机状态。什么？父亲？等等，如果步凡先前以为他们俩是亲兄弟，还跟他求婚，那不就意味着……

他只想对步凡发送表情：[再见][再见][再见]

青龙机甲的右臂对准了忒休斯的头部，步凡冷声道：“我只有一个父亲。”

林天星的耳朵动了动，忽然扎入水中，闪电般地游远了。在水中，他的感应力甚至比机器都要强，机器尚且会受到干扰，他的生物直觉却堪称水中之王。

步锦程带领的部队在云梦星降落时，他立刻察觉到，过去接应。考虑到步凡那边的事态过于匪夷所思，林天星特意要求，只告诉了步锦程一个人。这件事牵涉到步锦程的过去，他直觉会很棘手。

“谢谢你。”步锦程的脸色微微发白，整体还是很镇定的。

林天星一心盼着他过去主持大局，紧赶慢赶，在他好不容易远远能望到水面上僵持的机甲和人时，自空中飞过来的天枢军团机甲群却不由分说地朝天罡和捕鱼藤所在的位置轰下一片炮火！

林天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记得自己明明跟步锦程汇报过，方丛还被困在天罡的内舱里。

天枢在战斗军团里的实力是最强的，机甲的轰炸精确制导，说轰忒休斯就轰忒休斯，步凡和琳娜除去受到水波翻腾的波及，一点没事儿。可是，忒休斯就站在天罡的机身面前，天罡自然是不能幸免。

步凡都快急疯了，计算着受损的可能面积，驾驶着青龙直接冲了过去。

步锦程也在此时指挥部队停止轰炸，他的机甲天魁往下降落，在能见度极低的水面上，等待烟雾散去。

这次带来的几十个军官全都是步锦程的心腹，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方的情况。任何机甲被这样的火力轰杀，而且中途没有任何闪避，受损率一定都会超过50。

“竟然什么事都没有！”有人惊呼起来。

“这不可能……”

“这次带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机械所不能及的力量。”步锦程在公频里淡淡发声，“这次，还有二十几年前在榕星发生的事件，都是同一个东西引起的。”

步锦程的副官低落地回答：“是，将军。”他也经历过在榕星的那场战斗，印象十分深刻。

经此一战，步凡的念头越发动摇，他想起自己在帝国纽恩斯星被反物质炮轰炸到的时候，消散后的身体化为微小不可察的能量，却奇异地充满在他的意识中，好像动一动念头就能让他们汇聚，组成人形……这样的话，受到任何伤害都不会死亡吧。

忒休斯看着降落在自己面前的天魁，说：“锦程，我们应该单独谈谈。”

步锦程冷冷一笑：“你说要谈，我当然没办法拒绝，否则又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忒休斯道：“让你的军队撤出这片水域。”

步锦程很快依言行动，副官表示强烈反对，步锦程只是道：“去，跟他们说说那一年的事，新一代的军官必须要有敬畏之心。”

林天星冒出水面，藏在一片水藻里，纠结着是要留下来偷听，还是识趣地走开。

步锦程从天魁里跳出来，朝他和琳娜挥挥手：“你们也过来，方丛为这件事受了很多苦，你们也付出了很多，都来听听吧。”

琳娜和林天星诚惶诚恐又好奇满怀地凑过去。捕鱼藤早在集中的炮火中受到损害，无法维持缠绕力。忒休斯的天罡部分顺势变形成游艇，邀请他们上去座谈。方丛则自动跌落在艇内。

步锦程果断拒绝：“我不想坐在你身上，很恶心。”

刚爬上去抱住方丛的步凡顿时有点尴尬。

忒休斯没有坚持：“好，那你就站在悬浮板上。”

步锦程面露厌恶，猜测忒休斯接下来会说的话。道歉？像他那种缺乏感情的生物绝对不会道歉。威胁？对于忒休斯来说，即使是国家的利益都无足轻重。说真的，步锦程想不通他还回这片星域来干嘛。

“最要紧的一件事。”忒休斯望着握住方丛肩膀上下左右检查的步凡，不带任何倾向地陈述道：“步凡现在以为他是你和郭可菲的儿子，还以为他和方丛是亲兄弟。”

再度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被揭穿，步凡在变态中升华了，索性破罐破摔，把方丛往怀里一抱，垂眸道：“是，我用郭阿姨的头发做过亲子鉴定。”

方丛身体僵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步凡先前不想婚前体检的原因浮出水面，但却有些吓到他了。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兄弟，步凡明知故犯的行为都显得很偏执。

步锦程一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