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孩儿是纪老爷子在十七年前的冬天捡来的,那个时候路有冻死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襁褓中的婴孩脸色青紫,哭声已经虚弱无力,再晚一会儿就该见阎王去了。老爷子给小孩儿取名纪尧雨,希望小孩儿在风雨中也能茁壮成长,纪家小两口还没有生育,亦对纪尧雨十分疼爱。然而好景不长,小两口在一次山体垮塌中双双殒命,留下鹤发老人和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相依为命。
许屹川不由地想起纪尧雨被迫冠上的狠毒外号,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老爷子平日里就靠编背篓为生,但他年事已高,难免糊涂,对纪尧雨的照顾自然跟不太上了。
而懂事的纪尧雨为了不让爷爷操心,一直隐瞒着自己被霸凌的事实。
许屹川帮老爷子编了一下午的背篓,老爷子花一周时间才能完成的量被他一下午就做完了,编完第七个背篓,许屹川在纸上写下了一段话,提出想要收养纪尧雨的请求。
他想全天保护小孩儿不受别人欺负,他想每天变着花样给小孩儿补营养,他想带小孩儿读书写字学知识,他想小孩儿有切切实实的靠山。
他可以是哥哥,也可以是父母,可以是老师,也可以是挚友,可以是庇护所,也可以是保护伞。
更可以是一辈子的依靠。
下一步,许屹川拜访了方自强。纪尧雨说自己是在路上走着走着被人推下去的,天黑路滑,他根本看不见是谁。
方自强便成为了许屹川第一怀疑对象。
应门的是一个瞎子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头发却花白了一片,热情地欢迎了许屹川。
女人虽瞎,倒水的动作却很熟练,看上去像是早已习惯了眼盲的生活。
许屹川无法谢绝女人的好意。
“许老师,您坐,”方母开心地笑着,“小强昨天被孩子他爸带东柳去了,明天才回来……”
许屹川微微一怔。
方母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小强……是不是又得表扬了?”
许屹川眉头微拧,没等他开口,方母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俺们家啊,就这一个苗子,还好娃争气,没让俺们操心,哈哈,看俺在瞎说什么呢,俺这眼睛想操心也没办法……”
说着,两行清泪从灰白的瞳孔里流出。
眼泪和鼻水齐流,方母突然屈身下跪:“许老师,谢谢您对俺娃的关心,俺给您磕头了。”
许屹川连忙将方母扶起,看着那白色的鬓角和灰白的瞳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方自强的小团伙被许屹川遣散了。
那晚上的孽虽然不是方自强亲自造的,但和他的团体一定脱不了干系,成年人的恶大多为了利益,小孩子的恶却很纯粹,他们不分黑白、不辩善恶、不明是非,拉帮结派找寻集体认同感,以欺压霸凌为乐,以作恶多端为荣,人类残忍的本性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西柳村十分闭塞,根本不存在什么管教所,要管教也只能许屹川亲自上阵了。
他找方自强谈了话,虽然这个小光头无恶不作,但毕竟还是个未成年小孩儿,畏畏缩缩地有些怕他。
人命关天不是儿戏,恶语相向自然是行不通的,许屹川决定苦口婆心地感化。
也不知道成没成功,但一提及那被方自强蒙在鼓里的老母亲,小光头便痛哭流涕。
不管行不行的通,他们休想再欺负纪尧雨一丝一毫了。
许屹川留下“好自为之”四个字,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纪尧雨正在屋顶坐着发呆。
许屹川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就算隔了一些距离,漂亮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辨。
他取了件厚实的羽绒服爬了上去,从后面抱住纪尧雨,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姿势有些暧昧,但他却不以为意,一连串动作做得自然大方。
他看着纪尧雨红红的耳垂,突然萌发了亲一口的冲动。
他假装咳了两声,躺在一旁,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拿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最近事太多,烟都来不及抽上两根,但他也不点着,就这么叼在嘴里过干瘾。
自从上次偶然发现纪尧雨对烟味过敏,他便不再当着纪尧雨的面抽烟了。
初冬的风干涩又阴冷,刮得人脸上有些疼,许屹川的头发被风带乱了方向,凌乱中带点潇洒恣意,五官深刻又立体,标准的帅哥长相。
纪尧雨偏过头,认真地欣赏着许屹川望天的侧颜。
他的川哥,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