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显然很明白段以疆的路数,他撇过唇角凑去衔住了杯沿小口小口的往嘴里抿,他故意没把嘴巴闭严,这样喝进嘴里的水就能从他嘴角偷偷溜出去一半。
整整一浴缸的水,神仙也不能说清楚到底多没多少没少,沈拓挑起眉梢咽下最后半口,正美滋滋的靠回池壁上等着段以疆来赏他鸳鸯浴,结果段以疆头也不抬的又给他倒了一杯。
“两杯算一杯,你要再漏,我这还有。”
段以疆不用抬眼就敢确信沈拓肯定是吐两口喝一口,让沈拓喝水比喝毒药都难,沈拓打小就没学到好东西,别人家孩子是喝水长大的,沈拓则是被段霄拿汽水和啤酒喂大的。
泡澡流失水分,沈拓这两年肠胃愈发不顶用,他一向没个分寸,要是等他洗完之后自己知道渴了去牛饮,那十有八九会涨肚胃疼一晚上。
“好好好,喝喝喝,我自己端着喝。”
左右逃不过临头一刀,沈拓也就彻底死了心,他抓着浴缸边的扶手直起身来接过了第二杯水,然后乖乖巧巧的捧着水杯靠去段以疆身上,光明正大的弄湿了他的段少爷。
“不过你这看什么呢?忙一天都没弄完。”
“还是那点事儿,没什么要紧的,就是资料多,没看完。”
段以疆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见怪不怪的拿过浴巾盖住了沈拓的上身,夹着血色的眼睛里也不知是被药味熏得发红,还是累得发红。
“——可给你能的,还资料多,少来跟我这套,又是盛安是不是?”
沈拓边说边裹着浴巾往浴缸边上摆了个小美人鱼的并腿坐姿,他凑去段以疆面上轻轻咬了一口,又难得体贴的舔了舔段以疆的眼角。
“是盛安,但是没什么大事,你不用……”
“我答应过你了,肯定不再插手。但是你得给我放开手做,别有什么顾忌。。”
沈拓贴着段以疆的鼻尖嘀嘀咕咕的冒出了一身怨气,他抢过那一叠文件扔去地上,又敞开身上的浴巾将段以疆兜进怀里恶狠狠的揉搓了一顿。
“他们要还让你这么不省心,间接影响老子的生活性福指数,那不用等你出手,我就直接破例出山把人做了。”
“.…..好,好,总之这事你别管,我自己心里有数。”
段以疆被弄了一身水反倒轻松了不少,他哭笑不得的埋去沈拓颈间使劲亲了两口,老男人细皮嫩肉带着药香,他闭上眼睛就势环住了沈拓的窄腰,从上午绷到现在的神经总算勉强放松了一点。
盛安是段家当年的地皮,段霄死后,段以疆接手之前,盛安被人单划了出去,也就相当于人与地就此脱离了堂口,与段家再无关系。
道上一直很忌讳分家或是单干,更别提是从堂口掌舵人手下出去自立门户,可当年的情况太特殊了,谁都知道段以疆是早就离开段家不认父亲的逆子,所以即便有人不服管教就此拆伙,也不算太稀奇。
领头的人叫郑峰,年纪比沈拓大一些,是段霄当年除沈拓以外最得力的一个下属。
郑峰和沈拓的情况不太一样,沈拓是段霄在黑街上捡的孩子,打小就被段霄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刷枪练刀,为人处世,吃喝嫖赌,全都是老爷子年轻时的影子。
而郑峰是自己白手起家,中途投诚跟了段霄,他是个把好恶写在脸上的直肠子,一贯行事莽撞草率,但但段霄看重他顾及情义忠厚可靠,收了他之后,一直对他委以重任。
沈拓曾经跟郑峰的关系很好,算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挡过枪子的交情,老爷子年岁渐长懒得处理琐事,段家的堂口由他们两个人压着,他们从未出过什么窝里斗的糟心事,沈拓自认就是段家的一条狗,半分反心没有,而郑峰也感激段霄当年收留之恩,一直埋头踏实做事。
他们的反目源自段以疆,段霄死后港城大乱,段以疆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爷,可道上被段家压制太久了,没人会心甘情愿的看着段以疆接任,更何况段以疆在自己堂口里都不得人心。
郑峰同样违背了老爷子留下的遗言,他并非是包藏祸心,要自己扯旗造反,恰恰相反,他是因为真的不愿意看见段家从此卑躬屈膝的垮台,所以才站出来反对的。
段以疆根本不像是段霄的儿子,郑峰不愿看见段霄一辈子的心血毁在段以疆手上,他勉强控制情绪忍到了丧事结束,结果段以疆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让大家避开风头,休养生息,夹着尾巴做丧家之犬。
那会灵堂还未撤去,郑峰抓着段以疆的领子将他狠狠按在了放香火的案台上,他狰狞的挥去拳头砸向段以疆的脑袋,围观的众人无一去拦。
郑峰的义愤填膺是人心所向,没人会承认这个早早背叛离家的太子爷,更没人愿意臣服给一个少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段以疆眉骨淌着血,神色平静的跟大家讲着自己的意图,他要让段家暂时从道上销声匿迹,他要和令人深恶痛绝的白道合作,以此肃清港城,将段家彻底洗白。
沈拓那会忙着操办丧事,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他去外头喝杯咖啡的功夫,屋里就吵得不可开交,险些掀了房顶。
叱骂和怒吼让人头疼欲裂,他揉着额角推门进屋,郑峰朝着段以疆挥去了第二拳,他下意识冲去替段以疆拦下,一时头晕目眩得险些把刚喝下去的咖啡给吐出来。
之后的事情更是乱成一团,郑峰为人仗义,堂口里不少兄弟都受过他的大恩,就连沈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