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日头高悬。
末伏虽已过半,酷暑余热却迟迟未曾散去。
酒楼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短短数日,俨然已成为云海区中备受瞩目的繁华地段。
偏偏今日又似乎与往常不大相同,不时有三三两两举止古怪的人影结伴而行,小心翼翼溜入其内,似乎生怕被人发觉。
二楼一处雅间内,少年望着桌上摆放整齐的一张张宣纸,眸中笑意愈发明朗。
“还有心思在这儿傻笑呢?”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远处一道灰黑色人影愁眉苦脸,左右徘徊,口中抱怨个不停。
房间内余下几道人影虽并未作声,脸上神情却也不大自然,暗含忧色。
“方大哥,你来说个公道话!”
“这下好了,隔一日歇业一天。”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娃子,都这个时候了,就甭卖什么官司了。”
却见方言淡然一笑,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意味深长。
“这小子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
灰耗子言罢,索性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宣纸,气呼呼靠坐在身旁摇椅上。
少年笑着站起身来,话锋一转,缓缓吐出一道声音。
“做生意这东西,咱们大家都是门外汉。”
他心中清楚得很,少年若非拥有十足把握,定然不会如此轻易作出决断。
“看见没,到底还是方大哥懂我。”
“石头哥,开张这几日以来,你一直都在酒楼里照看着生意。”
“收入怎样?利润如何?”
“这些日子我也琢磨了不少,酒楼要想一直红火下去,就不能单纯顾及眼前这点儿蝇头小利。”
语气微顿,少年忽又看向身旁一道魁梧人影,开口吐出一声询问。
“这几日酒楼营收持续上涨,若是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赚回本钱。”
“客人怎么样,是多是少?”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好好说说。”
石头呆呆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虽满怀不解,却还是连忙开口回应。
“若非如此,今日早间也不会有那么多掌柜前来聚众闹事。”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客人数量自然是一日胜过一日。”
“尤其是昨日下午,不光云海区内来了一批又一批,商区之中更有许多客人慕名而来。”
不待少年开口,只听得灰耗子率先接过话茬,言语间仍然带有几分不满。
“耗子哥,甭着急啊。“
“如今酒楼生意正是一片大好,就应该趁热打铁,牢牢把握住时机。”
“现在可倒好,歇业一日,还不知要白白损失多少利润!”
“石头哥,今日光顾酒楼生意的客人里,熟面孔又有多少?”
“回头客?”
”总得让我把话说完不是?”
少年依旧面不改色,冲着灰耗子咧嘴一笑,转身继续开口。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多数都是新鲜面孔。”
“耗子哥,这回听明白了吗?”
石头仔细想了半天,语气略有迟疑。
“来的客人太多,记不大清楚了。”
灰耗子只觉心头烦闷,哪里还有心思仔细琢磨少年所言。
“酒楼开张至今,不过区区几日光景。”
“明白什么?”
“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我看你小子就是鬼迷心窍了。”
“做生意就是这样,一茬接着一茬,如同割韭菜一般。”
“想要长盛不衰,稳稳占据一席之地,就得拿出些不一样的手段。”
“客人虽然只增不减,但从长远来看,却是不容乐观。”
“火锅这东西,虽然美味,却也架不住日复一日,终归还是要有令人乏味的时候。”
“莫非你小子的手段,就是闭门歇业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纷纷挤眉弄眼,勉强止住笑意。
“哦?”
话音未落,却听得灰耗子冷哼一声,口中忍不住嗤笑连连。
少年自信满满拿回一叠写有各类菜品制方的宣纸,笑着坐回原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倒要看看,掌柜的还能使出什么高明手段。”
“这个嘛,就不劳烦耗子哥费心了。”
“是对是错,用不了多长时间,自见分晓。”
直到黄昏时分,日暮西垂,方才拍着屁股走人,悠然离去。
殊不知此刻酒楼后院内,十数名伙计正团团围住一开怀大笑的蒙面少女,神色慌乱不已。
四目相对,二人纷纷露出笑意,目光中却是针锋交汇,暗自较量。
当日午后,少年手捧着厚厚一叠宣纸,一头扎在对街黄老先生的药房里,音讯全无。
灰耗子慌慌张张擦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目光死死盯着少女手中一只漆黑发亮的瓷罐。
“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玩的!”
“姑奶奶!咱有话好好说!”
“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少女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筒,薄唇微启,轻轻吹动,隐有火光复燃。
“别!您可千万离远着些!”
“您这小手一挥,弄不好整个酒楼全都灰飞烟灭了!”
“哦,你是说这样吗?”
酒楼生意红不红火,他不清楚。
最起码在那一瞬间,方圆数里之内免不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