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脑子里回荡着一句“牛逼啊”，他头晕目眩。

沈巍给他捋后背顺毛，未果。

没过几秒，特调处里传出一声处长绝望的怒吼。

赵云澜和小鬼面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个桌子。赵云澜旁边坐着沈巍。

赵云澜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茄子吃了？”还是生吃。

鬼面道：“因为我饿。”

赵云澜说：“那你也不能吃我的茄子。”

小鬼面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可是……

他道：“你不是说了……这里面我都可以去吗？”

赵云澜托腮看他：“小朋友，可以去不意味着可以摘了就吃，懂？”

小鬼面的脸还是冷冷清清的，这会居然无端流露出一丝可怜。

“可是我饿了。”鬼面道。

赵云澜这心话说你饿了也不能吃我辛辛苦苦种了大半年的茄子啊，就算是这大半年里的辛苦劳作有你鬼面一份，可你那是戴罪立功劳动改造，所以你还是不能吃我的茄子。

沈巍有点想笑，嘴角已经带起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笑意，他扭头去看赵云澜，居然有点想看赵云澜的反应。

赵云澜搓脸，他受不了鬼面拿他老婆小时候的一张又嫩又可爱的脸做这种表情，让他根本下不去嘴去说他什么。

他一想，对于小鬼面来讲，这文明的世界离他还是太远，践踏个菜园子生吃个茄子好歹比当年还是小鬼王的沈巍就着幽畜的生肉就吃掉的强。

赵云澜怀着个崽崽，导致他看小鬼面都带了层慈爱的滤镜。他想了一下，他和沈巍以后的孩子备不住出生之后会捣蛋得比鬼面还过分，他作为一家之主，应该扬善者之德，不和小孩子计较这么多，他应该讲道理，大不了就当提前体验一下带孩子了。

所以最后他只是面带僵硬微笑地勉强尽了他作为一个准爸爸的责任，力气很大地摸了摸鬼面的头发：“下次不可以乱吃东西，知道吗？”

小鬼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赵云澜立刻把炮火转向旁边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林静：“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你也是个孩子，你也不懂事是吗！”

如果挨批的是楚恕之，那尸王可能会做个“那我也没办法”的表情趁机开溜，但可惜林静是个直男。

所以林静：“……？”

关我什么事啊？还有，几千几万岁还是个孩子？

赵云澜的炮火如滔滔江水一般席卷而来：“你说你看他要进后院了，你怎么都不拦一下！”

林静睁大了眼睛：“不是，领导，我……！”我怎么就看见他进后院了呢？？

赵云澜大手一挥，直指汪徵：“什么都不多说了，汪徵你懂了。”

汪徵点点头：林静这个月的奖金目测起来是又没有了。

林静欲哭无泪。

赵云澜和沈巍领着小鬼面出来的时候，看着满街摩肩接踵的人，赵云澜突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鬼面变小了之后，似乎还没个正常的衣服穿。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沈巍照常一身西装三件套，赵云澜一身牛仔休闲装，俊男靓男站在一块已经很引人注意，更别提赵云澜这肚子鼓鼓的怀着个孩子，旁边还站了个穿着白袍子、长头发的小鬼面。

看着很像怀了二胎的ao爹爸带中二期生回家……

小鬼面冷漠地看着街上的人，他这一身与他们实在是太格格不入。

赵云澜四下看了看，他记得大学城这一片街角就有个童装店的。他的视线锁定在那家店，把鬼面交给沈巍，他拉着沈巍的手说了句“亲爱的等我”，沈巍还不及拦一下他，他已经抱着肚子自己进了家童装店，没过一会就拎着几个购物袋出来。

“走吧，宝贝儿，咱先回家。”赵云澜嬉皮笑脸道。

赵云澜想了想，似乎在曾经千万年前的日子里，所有的人都是形单影只的孤独一人，可那时他有他的小巍，沈巍有他的昆仑，两人共同携手游过名川，倒也不觉寂寞。

恍惚间或许也只有沈巍，在他离去的日子里，朝思夜想，看他无数世走过人间却只敢在暗地里窥看，恐怕他才有过“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的感觉。

他得到过，却又失去，他知道他在那里，可他再也不能伸手去触碰。

而鬼面从出生开始便从未有过这些，反倒是没有被离别之苦与求之不得困扰的闷痛，只是寂寞了许久，把沈巍当做他毕生宿敌……可沈巍与他相处其实不多，未曾把他放在心上。

他这年龄一缩水回来，不仅有东西吃，不用当反派，还看到了昆仑君，有了个能住的地方，目前看起来……似乎不失为好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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