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淡淡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笑意,用自己的手包裹他的,这小拳头又软又嫩像刚出锅的馒头,若不是此时有外人在,他真想咬上一口。
“方才还说要喝,转眼又说不想喝,阿锦莫不是在寻孤开心?”
叶重锦心中一凛,扁扁嘴巴,想哭两声缓解眼前的尴尬,但是情绪酝酿了许久,愣是哭不出来,所以说,太过倔强也是一种罪过。
顾琛见他面露懊恼之色,轻勾起唇,道:“罢了,孤瞧着阿锦气色不差,少喝一次无妨。”
叶重锦便用拳头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糯糯道:“谢谢太子殿下。”
怀里的小孩儿带着哭腔,小n_ai音有些发颤,用面粉团似的小拳头揉着眼睛,轻抿着唇,让人想抱在怀里好生哄着,舍不得叫他受半分委屈。如果说前世的宋离是捧在掌心里娇养大的花,每一缕香气都带着j-i,ng心雕琢的味道,眼前的孩童便是未经打磨的玉石,纯然无瑕,处处透着灵气。
顾琛做事从来果决,此刻却犹豫了,他本想把叶重锦握在手心里,就像前世,让他一丝一发都只属于自己,可现在,他忽然有些舍不得这份天然纯稚。
东宫,到底比不得叶府简单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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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琛并未久留,又和叶重锦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侍从离去。
在门前遇到了叶重晖,两人早前在宫里打过照面,叶重晖知道这是东宫里的殿下,规规矩矩地行礼,顾琛眯眼打量了他好一会,淡道:“不必多礼。”
叶重晖瞧着他的背影,暗自纳闷,这位太子殿下似乎不太喜欢他,可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他爹叶丞相也很郁闷。
他本以为顾琛此行是为了叶重晖而来,说要见阿锦只是走走过场,谁知道竟真的只陪阿锦玩了会就走了,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安氏倒是心宽,一边给叶重锦喂饭,一边道:“妾身倒是觉得老爷多虑了,太子殿下既然唤老爷一声太傅,便要尊师重道,老爷告假数日不去上朝,他遵从学生的本分前来探望,实乃合情合理。至于阿锦……”
她笑着捏了捏叶重锦的鼻尖,道:“太子殿下正是贪玩的年岁,咱们阿锦又这样惹人喜欢,爱不释手也是正常的,老爷自己还不是一样,哪次不是抱在手上就舍不得放下了。”
“……阿锦是我的孩儿,这如何一样。”
叶岩柏被夫人调侃,难免觉得难为情,转念一想,就算太子再有谋算,也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或许真的是他想复杂了。
一旁的n_ai娃娃指着蛋羹道:“阿锦要吃这个。”
于是夫妻两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儿子身上,哪里还管太子殿下怀着什么心思。
叶重晖踏进屋子里,将手中的书袋交给刘管事,边洗手边道:“父亲母亲,孩儿方才在门外碰到太子殿下,莫非是特意来探望父亲的。”
叶岩柏皱眉道:“大人的事,莫要多问。”
叶重晖想说那太子也是小孩,怎么就不能问,不过他也知道,跟父亲大人说理是永远说不通的,索x_i,ng坐在弟弟身边,用白玉瓷勺舀了一勺蛋羹,转头对叶重锦道:“阿锦,哥哥喂你吃蛋蛋……”
叶重锦刚入口的参汤险些喷出来,再看叶重晖满脸无辜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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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马车里,顾琛闭目沉思。
宋离前世入宫前名叫宋三宝,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宋离曾说,他之所以给自己取名叫“离”,是因为他过早领悟到,人和人总有分离的时候,或早或晚罢了。
他派出去的人说,宋三宝死了。顾琛却不愿意相信,因为他的心还在跳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理智尚存,和前世得知宋离死讯时截然不同,他相信自己一贯的直觉。
直到他发现,宋三宝意外暴毙的那日,正是叶家小公子降生的同一天,本该活着的人意外亡故,而本该夭折的人却活得好好的,这其中必然有着什么联系。
叶岩柏愚孝,一个未成形的胎儿怎么比得上敬重的父亲,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毕竟这件事之后,皇家便再无颜面赐第三次婚,叶相那般j-i,ng于算计之人,绝不可能让这孩子安然出世。
可叶家二公子偏就艰难活下来了,若在前世,顾琛绝不会相信借尸还魂之事,只是如今他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那么唯有一个解释。
——他的宋离,y-in差阳错成了相府的小公子。
“叶是树叶的叶,重是重阳的重,锦是帛锦的锦……”那孩子如是说。
前世有个地方官员名叫李重,年末递了折子进京述职,他说那个字是恩重如山的重,阿离却说那字是重阳的重,两个人对着那折子吵了许久。
宋离是重阳节那日出生的,他自小便对这个词敏感,甚至到了执拗的地步,他出身贫苦,在不寻常的日子里出生,对他而言是一件尤为特别的事,所以打小就记在心里。
若说先前尚不能确定,今日的问答算是彻底打消了他的疑窦。
华贵的马车缓缓入了宫门,顾琛撩开玄黑锦缎车帘,避开宫人的肩膀,兀自跳下马车。
不远处站着几名半大的少年,中间的少年约十岁出头,穿着一袭明黄华服,腰间挂着皇子环佩,眉眼与顾琛有几分相似,只是神色略显浮躁了些。
三皇子顾贤不知是恰好经过,又或者是等候已久,见状轻嗤一声,嘲弄道:“太子殿下倒是仁慈,不过是个低贱的宫人,父皇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