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了诺林极大的压力,他拼尽全力地跑,却怎么也甩不开雷哲,两人一直从溪边穿过大半个草场,跑到后山脚下。诺林心里后悔的要死,知道雷哲体力好,干嘛还要和他跑!
终于他再也跑不动了,速度慢了下来,雷哲知道时候已到,猛然加速扑上来,大叫一声,把诺林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救命啊!”诺林被雷哲压着,拳打脚踢想把他甩下去,但他全力狂奔了这么久,早就没有力气了,打在雷哲身上不痛不痒的。
诺林简直快要累死了,当意识到无论如何他都没法从雷哲的手里逃脱后,他直接放弃了挣扎,放松了全身的力道,瘫在草地上不动了。
“干嘛踢我屁股?”雷哲一手撑在他耳边问,也有些气喘,但眼中根本就没有愤怒,只有闹着玩时的兴致盎然。
诺林大口大口喘息着,无力地摆摆手,显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雷哲不禁莞尔,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站在一旁看诺林呼吸平复地差不多了,伸手把他拉起来。
诺林站起来撑着膝盖又喘了会儿,终于缓过劲来了,道:“想吓你一下来着,不过没成功。”
“我可不是能被轻易吓到的。”雷哲得意地笑了笑,向左挪了挪步子。
“诶!”诺林指着他脚边,赶忙道:“小心——!”
然而他这话说的迟了一步,雷哲只觉脚下一软,踩到了什么又黏又软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到了脚底那一坨被他踩到变形的牛屎。
雷哲:………………
“哈哈哈哈哈!”诺林愣了下,随即疯狂大笑,捏着鼻子后退一步想要离他远点,却不曾想自己脚下也是一软。
一滩新鲜热辣的牛粪便和他的鞋底来了个亲密接触,而罪魁祸首,一头黑白相间的明德苏奶牛悠闲地甩着尾巴,从石化的诺林身边路过。
诺林:………………
两人被荼毒了的鞋子味道实在太臭了,不可能把拿进屋用刷鞋的机器处理,两人就只能一人拿了把刷子,蹲在溪边刷。
诺林带着口罩,捏着刷子,完全不想碰自己的那双鞋,偏头看了已经快要刷完了。
“不是说踩到这玩意说明要发财吗?咱俩可能要走大运了。”
雷哲虽然一脸嫌恶,嘴上喊着恶心,但还是手上一停没停。把自己的鞋子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见诺林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伸手去够诺林的鞋。
诺林赶忙阻止他:“不用,我自己来——”
“省省吧你。”雷哲把诺林的鞋子泡在溪水里,歪头在胳膊上蹭了下脸上的汗:“等你做好心理建设估计都要吃晚饭了。”
诺林挪到他身边,看雷哲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力道绷紧,轻声道:“谢谢啊。”
“没事,你歇会吧。”雷哲看了他一眼,“差不多十分钟就能弄完。”
诺林便换了个姿势,坐在上游,两脚伸进清凉的溪水里,陪着雷哲。
他盯着雷哲空空的手腕,不由得想到了那条被卖掉的银色手链,问:“你喜欢戴手链吗?”
“啊?”雷哲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笑了,“也没有吧,我平时要训练,手上戴着东西不太方便,所以那手链一般都是放在口袋里,也就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那是你家里人给你的吧,我看到过好几次了,你把它拿在手里发呆。”河底散布着五颜六色的小彩石,诺林晃着腿散漫地拨弄溪水,双足长时间见不到阳光,白的就像瓷一样,“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就卖掉了呢?”
雷哲并不在意:“那都是身外之物,我家人要是知道我用它救了阿姨,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话间他已经把诺林的鞋子刷好了,洗了把手站起来,两人拎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鞋,光着脚走回屋子。
诺林跟在雷哲身后,盯着他高大的背影,脑中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有他陪着就好了。
下一秒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昏了头。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因为雷哲不小心看到了他身体和雷哲吵得不可开交,觉得他恶心透顶,恨不得将他赶出银河系。
而现在,在那些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里,他一次次地被感动,以至于都要忘却了那天晚上几乎要将他击倒的崩溃。
你到底是有多缺爱啊……诺林唾弃这样的自己,但却又根本无法抑制住看向雷哲的眼神。
而少年没有丝毫察觉,言行举止光明坦荡,诺林知道,雷哲只是把他当成了朋友罢了。
又或者是一个孤独的,需要抚慰的小可怜?
谁知道呢?
雷哲到底只是个突然降临在他生命中的男孩,身份,来历,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是如此神秘,他不能,也不应该将那些近乎妄想的心愿寄托在他身上。
诺林无声叹了口气,踩在雷哲走过的脚印上,发现他步子比自己真的大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