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王守仁跪在厅堂前,王华举起棍子,狠狠地抽在他背上:“你可知如今陛下被气得如何了!”
弘治皇帝三日不上朝,举朝皆知。
王天叙在一旁杵着拐杖,劝道:“陛下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好事。”
“爹,你不知这逆子在宫中捅了多大的篓子!”
王守仁一言不发。
彻查这笔军饷的去向,将贪墨军饷的人揪出来,此乃利国利民的大事,他并不后悔。
只是陛下性情大变,令他匪夷所思。
没有陛下的旨意,京营整饬还如何能继续下去,千辛万苦捅破了这层纸,只差最后一步,实在可惜。
王华忧心忡忡,此刻不敢进宫,哪里都不敢去。
听闻奉天殿之事,他便把王守仁召了回来,以免再惹出什么事端。
只求尽快平息过去。
“不见!”王华正烦着。
王守仁想了想,劝道:“老高兄极聪慧,若爹不亲自去打发,恐怕他不会罢休。”
王华犹豫片刻,丢下竹棍,大步走到府门外。
只见严成锦站在门前。
“王大人好,下官找伯安兄。”
“你不知捅了天大的篓子?王守仁不在,你回去吧,这几日还是不要胡乱走动为好。”王华道。
“朝中情况王大人也知晓,解铃还须系铃人,非伯安兄不可。”
严成锦知道,王华虽奉朱程理学,不愿意接受心学,但成化朝时,刘谨曾用王守仁的性命威胁王华,王华眼皮也不眨一下,足以见得,他是个刚直的人。
果然,王华叹息一声,转身回到府中。
不一会儿,王守仁就出来了,心中一喜:“老高兄来得正是时候,让在下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陛下给了五日时间,让你彻查京营背后之人,此事非你不可。”
王守仁大惊:“陛下不是在宫中骄奢淫逸?”
“陛下装的。”
看见王守仁一脸“卧槽”的表情,严成锦知道他很震惊。
严成锦也惊叹弘治皇帝的演技。
那夜谏言过后,弘治皇帝痛哭了半宿,紧接而来的,便是歇斯底里的愤怒,命锦衣卫让严成锦半夜入宫。
严成锦拒绝了,给府外的锦衣卫暗哨,送了一封书信。
彻查京营牵涉的官员太多,从成化年到弘治年,吃空饷有多少人,史料并未将名字列出来。
抓京营中吃空响的千户和百户容易,抓朝中大臣难。
陛下命刑部和都察院彻查此事,若是刑部和都察院也参与其中,勾结起来,将是一股极大的阻力。
要慎之又慎。
严成锦没想到,为了麻痹大臣,弘治皇帝会来欲擒故纵这一出,牟斌告诉他,陛下是装的。
王守仁升任刑部主簿后,翻查了许多案子。
以他的聪慧,加上王越的辅助,定能揪出吃了空响的大虫,将名册交给陛下,接下来就好办了。
…………
四日过去。
乾清宫,
大臣们各怀心事,陛下突然性情大变,内阁三位大人领头规劝,大臣们只好作陪。
户部给事中陈应面色轻松,望着乾清宫里,陛下如此,倒是好事。
眼见弘治皇帝如此,一些大臣脸上紧张,心下却轻松无比。
张皇后心急如焚,两日不见严成锦入宫,便吩咐韦泰道。
“命严卿家来见本宫!”
严成锦来到乾清宫,今日无论如何要给张皇后和大臣一个交代。
王守仁还没传来消息。
大臣们望了过来,看严成锦怎么说。
朝着张皇后,严成锦微微躬身:“还请娘娘和诸位大臣,再给臣三日。”
张皇后柳眉微蹙,李东阳叹息一声,不将希望放在他身上了,连他们都没有办法,想必严成锦也没有办法。
乾清宫中,弘治皇帝依旧是一身纱衣长袍,容光焕发,完全没有往日的疲惫之态,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
就是看起来有点痞里痞气。
张皇后潸然落泪。
正在这时,王守仁快步来到乾清宫,跪伏在大殿之前,众人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只听王守仁大喝:“陛下!吃京营空响之人已经查清楚,还请陛下过目。”
说着,双手奉上一份疏奏。
弘治皇帝微微抬手,鼓乐琴鸣即止,萧敬快步将疏奏呈上给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脸色变得无比严肃,翻开疏奏:“户部给事中陈应,户部郎中魏景,刑部给事中唐怀安,礼部主簿岳素,工部郎中季清……”
一口气便念了十六人。
随着声音传出,一道道人影在大殿外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陛下,臣冤枉!”
“臣等愿望啊!”
李东阳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此刻才明白,陛下压根就没疯!
弘治皇帝疑惑:“王卿家,若说户部吃响,朕尚且能理解,为何还牵涉礼部、工部甚至刑部,可有冤枉啊?”
王守仁道:“以上诸位大人,调任前都曾任职于户部,臣或许有遗漏,但绝无冤枉,这是京营向户部索银的名目,还有各位大人的批字,以及京营中千户的供认。”
王守仁呈上一沓账本和供书。
“陛下,臣冤枉啊!”
弘治皇帝站起身来,翻了翻这些名目和供书,丢到陈应等人身前,众人说不出话来,陛下这一手,他们谁也没料到。
戴姗连忙跪在地上:“陛下,这名册中,唯独没有都察院之人,不如交给都察院审理,陛下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