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应该起来，但是他又不想起来。

他很冷，又想睡觉。

不想挣扎了，就想像这样静静呆着，不用听那些嘈杂，不用思考……

他觉得，就这样让雪把自己掩埋了也不错……

忽然，一阵低低的，细细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飘进他的耳朵，让他竟然感觉有点痒痒，很近又很远：

“喂，你没事吧？”

沈郁感觉到一只微热的东西拂上了他的额头，这应该是一只手，很软，有点暖。他躺在地上，颤抖停止了，他慢慢睁开眼睛，裤腿，一双半新不旧的运动鞋，好小的鞋。

沈晨曦正在观察少年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把她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又弱弱的问，“你……站的起来吗？要我……扶你吗？”

沈郁听到沈晨曦害怕又强装淡定的声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想笑，脸上肌肉又有点僵了，就轻轻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沈晨曦看他的样子似乎一个人站不起来，她想打120，但是摸了摸钱包，又看了一眼地上少年被掏空的钱包，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沈晨曦又看看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伸出手，把少年身上的雪都拍掉了。她咬咬牙，两只手伸进了少年的胳膊下，像拖米袋子一样把他的上半身用力搬了起来。

沈晨曦蹲着身子扶着男生的上半身，他的眼睛一直睁着，漆黑的眼睛眨了两下，然后盯着面前的少女。

沈晨曦喘了口气，弓着身子站起来，手还保持在男生的胳膊下。她深吸一口气，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样拖着男生站了起来。

男生立起来以后，歪了歪身子，好像完全站不稳的样子。沈晨曦面对着他，两手还在他的胳膊下，她忽然发现，他怎么这么高啊，自己站直了都不到他下巴。

男生歪了几下，无力似的把两只手臂从沈晨曦的肩膀后面垂下来，一个摇晃，他的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从远处看好像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一样。

沈晨曦脸有点红，下意识的想推开男生靠在她脸上的胸膛，可是轻轻一推，少年就向后倒去。沈晨曦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衣服。没办法，只好让他把下巴放在她的发顶，他的胳膊压在她的整个肩膀上，哎，还是在他怀里，沈晨曦无奈，算了，他都这样了……

沈郁感觉自己好像压在一个小枕头上，下巴下面是少女的发顶，胳膊下的少女个子很小，身上软软的，似乎还能感受到少女温热的体温。

少女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好像有点像阳光的味道，但是又比阳光的味道更香腻一些。应该不是香水的味道，这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他不由自主的偷偷吸了一大口这甜腻的阳光味。

好奇妙的感觉，让他都不觉得那么冷了，全身还有点微微的发热。

一路走一路拖，沈晨曦把他拖到291路公交站，扶着他在不锈钢长凳上坐下。男生微微低头，靠在旁边的广告栏上，沈晨曦迟疑的开口：“你……给家里人去个电话吧，叫他们来接你？”

少年不说话，周围又陷入了沉默。

沈晨曦等了一会，就在她以为他晕过去了的时候，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没有家人。”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晨曦听着就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带着点鼻音，沙沙的，很低沉。

沈晨曦忽然感觉到心里像滴了一滴柠檬汁，有点涩涩的，酸酸的，不知道是为谁。她一下站了起来，解下了自己的红围巾，带着少女体温和清香的红围巾套在他的脖子上。

少年瞬的抬起头，眼里带着惊诧。没有了红围巾的遮挡，少女的脸完全露了出来。